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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寻携浩烟的手，一起坐到古琴前，他搂过浩烟细细看她，近来她爱梳望仙髻，只是眼里挥散不去尘世的哀伤；穿一袭薄如蝉翼的白衣，因为身体弱，外罩件青色半臂衫，浑身散发出幽冷的药香。
“刚才你们弹的那曲子叫什么，也教教我。”东方寻一双大手轻按琴弦，神情慎重，看来不是玩笑话。
“道长新谱的曲子《涧溪无尘》。陛下想学？还得从基本手法学起。”浩烟笑得很沉静。
“你肯教，我就肯学。”东方寻再次严肃神情，不过语气谦逊。
浩烟笑了笑，讲了乐理之后又讲指法：“弹奏时，左手主要分为按音与滑音两种指法。我先讲右手弹奏，不可用小拇指，记住，这是禁指。指法有托、擘、挑、抹、剔、勾、摘、打……”她一边说一边做示范，东方寻坐直身子倾听。浩烟让东方寻按着她教的练习指法试试，东方寻何等聪慧，立刻有模有样练习一遍。
浩烟接过流萤捧来的茶，请东方寻喝，东方寻低头啜了一口，浩烟将茶碗递给流萤，拿丝巾替他擦汗。东方寻捉住她的手，大约浸入荷风太久，她手凉凉地。夕阳闲淡，竹帘滤去光的尖锐，留下混沌的粉红色，连时间都有了一种模糊感，温润柔软。他提议送她回寝宫休息，“不可太劳神。”
回到寝宫内室，东方寻抱过浩烟亲吻，浩烟推开他，满是歉疚地说：“以后吧……”
东方寻搂紧浩烟，亲吻她的头发，声音里含着不可抑制的情欲：“我等你……”
“对不起……”浩烟偎依东方寻怀里，无限伤怀，她亦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平复伤痛，起码现在她对男女之欲一点兴趣没有，并且觉得一旦寻欢也就背叛了她与亡儿的母子之情，她不能那么快就试图制造新的生命代替那个可怜的孩子……她亦知拒绝意味着什么……伸出手臂紧紧抱着东方寻，像是抱着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只是这样依偎就已足够；见到他的次数越来越疏落，她却时常想看到他，从他脸上寻找亡儿的影子，这样稍稍可慰伤痛。
“你我还年轻，还有许多岁月要走完……答应我，调养好身体，我们再要个孩子，你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两人十指相扣，身心俱静。这一刻的安宁很快被希贵妃那边宫女的通报打乱，“三皇子发热，贵妃娘娘恳请皇上过去看看，娘娘心慌得很。”
东方寻犹豫了下，浩烟松开手，东方寻只得说：“朕去去就来。”他给浩烟一个安慰的微笑，便快步走出门槛。
“这个希贵妃真聪明，拿孩子唤走皇上……”东方寻一行人走远，流萤小声抱怨说。
浩烟淡然笑笑：“小人儿不好抚养，该十分精心才是，有陛下在，她会镇定很多吧……”
流萤叹口气说：“娘娘到底吃点荤食呀，身体养好了受孕的机会多一些……再说，每次陛下来，娘娘从不挽留……”
浩烟凄凉一笑：“那事，两个人快乐才好，我没法做到……”
“要不弄点药吃吃试试？”流萤涨红脸说。
浩烟惊讶地望向流萤，流萤更羞窘，浩烟也不再嗔怪她乱说话，她想了想说：“顺其自然吧……或许，我得出宫修行段时间……”
“娘娘莫想着逃避困境，你一旦远离陛下，感情就淡了。”
“我现在这样子怎么侍奉陛下？一切过去了，我的心已回不到从前，从前有淏儿有师父牵绊着我，我想着争夺，有时像在表演，恍然间自己也成了提线的木偶，如今我又怎能为崔家的富贵勉强自己呢？”
一席话说得流萤无语。
晚餐前，东方寻打发王宁来说皇上不来了，浩烟淡然一笑。餐后，她命流萤取来古琴弹奏《溪涧无尘》，一直到暮色垂帘，起身忽然吹灭灯笼，置身无边寂寞忧伤中，忽见一只萤火虫飞来飞去，飞入蚊帐里，最后停留玉枕上，忽隐忽现。
“淏儿，是你吗？”浩烟隔着帘帐，颤抖着问，忽然萤火虫飞了出来，不见去向。浩烟跌坐床侧，摸索出枕头下的比目鱼玉佩，捧着玉佩哭得肝肠寸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