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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水澄净，倒映一片绚烂的树林，落叶铺满湖畔，像红黄交织的地毯，覆盖大地，落脚无声。红叶飘落湖面，泛起涟漪，接着湖面倒映出男子身形，他翘首企盼，过了片刻，隔岸树林里映现一抹倩影。
曾茂抛下手中的红叶，大步向对岸走去。锦川看到了他，转身向山坡上走去。
山顶上一阵风过，落叶纷纷。曾茂领头爬上山，回头见锦川缓缓走来。视线锁定眼前的女人，他眼底的情意掩饰不住刻意生疏的举止。
“时间好像在你脸上没有流淌过，你还是那么美，你的不快乐写在眼里。”
“快乐？除了小孩子，大人真的不快乐。”
“我有快乐的时候，在我心底疯狂地想你，最最快乐。”
“你呢，还是那么……那寒月剑为何由你交还江枫，你想要告诉他什么？”
“不，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阴暗，是替你我做个决断，斩断对他的牵挂，斩断我对你的思念——如果我的心真的能够不起波澜，我会感谢我的理智。”
见锦川反应淡淡，曾茂上前一步，锦川没有躲避，他握住她的手。
“见你一面何其难！”
“听说你想退隐……”
“说来这都拜你所赐。暗示右相周璟上书奏请陛下早立二皇子为太子，是你所为吧？偏偏周宰相的小女婿就是我堂弟，皇上怎么不对我起疑心……”
“德妃德不配位，她妄想借抚养皇子的功劳继皇后位，我偏偏不让她如愿以偿。我皇兄春秋鼎盛，不急着立皇子，他讨厌别人乱猜度他的心意。”
“恐怕陛下最在意的是文臣武将串通一气的后果……陛下的知遇之恩我粉身碎骨难以回报，此心日月可鉴，哪里敢妄自尊大、结党营私，企图左右陛下的意志？”
“至少将来谁来做太子，我想陛下心里也没个准……”
曾茂忽然放声大笑几声，锦川极少见他大笑，难免惊异地看着他，像对视一个陌生人。
“好个修身养性的五皇姑！你不出手则已，你一出手，朝堂又要起风波了。”
“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两人松开手，他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约你来，有件事我想必须让你知道——西城早过世了，就葬在郊外慧清庙后面，我也是无意中看到的。”
“西城……我此生亏欠她太多……”曾茂唏嘘一声，定睛瞅着锦川。
锦川心虚，咳了声又说：“皇上怕淑妃太寂寞，命我将琳琳送到蜉蝣道观交于淑妃抚养，你大概也知道了吧。”
曾茂摇摇头：“我如何知晓陛下的安排？近来陛下命加强士兵训练，我很少回城去了。琳琳交给淑妃抚养很稳妥，她会善待琳琳的。”他的眼神忽而柔和，“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欢琳琳，如果她陪着你，该多好。有她陪你，我也觉得自己在你身边。”
“瑶姬不够好吗？”
“她太好了！完美地像你亲自监管下烧制出来的天青色瓷器，让人生怕磕破她……”
“贪心！”
“是吗？陛下亲赐的姻缘，你拒绝过吗？每当想起那个书呆子名正言顺地拥有你，我就气恼！”
“可有胡说了……都过去了，忘掉吧。”锦川凝视着天边。
红日慢慢坠下去，风声呜呜噎噎。山上寒意渐深。此时此刻，锦川的帔巾被风吹过眼前，曾茂探身抓住那抹紫色，回身替锦川披好，拈下她头发上一片银杏树叶，噙着微笑，动作轻柔。他的温存，她岂能不感知？
“我最快乐的时候，是陪我父皇和母妃一起打猎。我学着父皇的样子调动侍卫军射杀野鹿，没有人会说我野心勃勃。我为了一件裙子不惜闹腾整个皇宫，无论花费多少钱，没有人会说我奢侈无度。因为我还小，因为我的母妃深得皇帝宠爱，我便是父皇最宠爱的孩子，一个宠坏的女孩，我的野性像夏日的野草疯长，那种肆意妄为的感觉真快乐……后来，后来，他们像割杀野草一般收割我的快乐……”
“你的野性没有消失，在我眼里，你只会累了倦了，但不会停止你所想，你所爱，你所做的……”
曾茂凝望着锦川，他眼底藏着静静的忧伤。她以为他在感伤着她的失意。瑰丽的晚霞映红天边，映红这个妩媚的女人脸，犹如梦境般幻美。他的心里涌动着无限伤感——她，终究与他隔山隔水，走不到一起。
落叶簌簌下落。山风阴冷。
两人远远地望见张护卫带秋好来迎接锦川下山。
“散了吧。”
不知谁说了句，飘散风中。锦川提裙先行下山，秋好紧趋几步，拿披风为锦川替换下帔巾，轻提裙摆，扶锦川走路，“刚刚希贵妃遣人送冬至礼物来了，并送了封信给公主殿下。奴婢回说公主身体不适在休息，便接了信放置书桌上。”
“他们人走了吗？”
“嗯，管事的重赏了他们。”
“希贵妃听说琳琳送往蜉蝣道观，明摆着有点吃不准我的意图，其实这不是我的意思，陛下顾怜淑妃寂寞，特地让流萤带着琳琳去陪她。也不知什么事触动到陛下，他突然柔肠寸动，他这一动不大紧，希贵妃她们焉能不乱猜测。”
后面，张护卫也将希贵妃送礼的事告知曾茂，曾茂思忖：“德妃糊涂，逞一时之气得罪了这姑奶奶，素不知锦川记恩又记仇，她哪里肯罢休！淑妃修道，她转而去支持希贵妃，倘若希贵妃做了皇后，三皇子立为太子，莫说我的前途，就连性命也掌握他人手里！”想着吸一口冷气，对张护卫笑说：“有什么动静及时通知我。”
“乐为大人效劳。昔日在战场上要不是将军奋力挡箭，我哥哥性命就丢了，我兄弟愿为将军卖命！”
“你哥哥勇猛作战，我一直视为心腹，已升他为副将了。”
“谢将军提拔？”张护卫大为感动，暗暗发誓终身追随曾茂不负恩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