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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曾大人在府里开着门，请那些送行的将领喝酒吃素席，今早只带了几个随从离城赴任去了……未曾带一个家眷走，说起曾大人果真洁身自好，不贪财不好色，妻子过世后就守着妾过日子，听说这个妾还是先皇赐给他的呢！”护卫本来汇报所查探到的消息的，说着说着口气里满是赞誉。
锦川斜乜他一眼：“偏你知道的多！还不下去！”
正思量着蔡叔亲自送来一封信，熟悉的字体，熟悉的信笺。她有时也不明白叱咤战场的他，怎么就偏爱粉色的信笺。
“寒江连雨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锦川低头不语。
蔡叔轻声说道 ：“曾茂如今自愿去封地避嫌疑，又把权力下放给乔雾，乔雾深受皇恩且为人忠心耿耿，侍卫军都指挥使徐大人又是皇上的亲舅舅，几位宰相大人俱德高望重但手无一兵一卒，他们互不结党又互相牵制，朝里无甚忧患，公主忧虑什么呢？”
“我总觉得曾茂不会这么甘心淡出朝廷，他玩的把戏我也曾玩过。”
“只要让他闲置够久，总不会有兴风作浪的能力。曾茂此人笼络人心很有手段且性格善于隐忍，若想驾驭好这只猛将，介于用与不用之间。”
锦川点头说：“瞧着形势再说吧。——蔡叔，你去庄里招募一批壮丁送到栖心居，给他们父母多些钱帛。另外再买一二十个丫环过去。”
“公主是要安置那位贵客么？”
“对咯，此事要绝对保密。栖心居我让工匠翻修一番，周边也请国师设计了迷魂阵，以后陌生人不容易进去。待一切弄好便可入住。”
“公主不可以离开京都。”
“我知道，不过就算我留在太后身边，又能如何，她所信任的人永远不是我。”
蔡叔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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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锦川带着浩烟搬去拾萃书院——如今的栖心居闲度岁月。
窗外开始下雪。一片又一片，轻盈缓慢。片刻，漫天飞舞。屋外呵气成霜，屋里暖香满溢。
浩烟与锦川于窗口对坐烤火，喝酒，闲话曾经。提及赵青溪，她们不再有一点怨恨，只当她是一位故人。
锦川说：“赵青溪如果泉下有知，她拼命想占有的书院被你轻易得到，该作何感想呢？”
浩烟沉吟会儿，说：“她没来得及放下执念。”
锦川笑笑，负手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大雪，叹一句：“如果没有执念，每个人心如澄雪，这个人间还要不要存在？”
“或许我们每个人都在夹缝里偷安……”
远处有惊呼声，锦川忙出来俯栏一看。
一穿黑衣的护卫风雪中奔跑过来，大声叫道：“公主，有个道士轻易走出迷魂阵，我们拦他，他的剑好生厉害，谁都挡不住他，眼看他就闯进来了！”
锦川一叠声吩咐下去：“来客人了，秋好再烫壶酒，把暖锅的火拨旺。”
说话间，庄笙已杀到凌云阁下。锦川大喊：“停手，自己人！”
庄笙杀退那帮护卫们，飞身进大门，上得楼来。
“你这帮护卫还得好好调教。”
“他们怎敌得过你的剑势。国师来得突然，京都发生了什么事？”
庄笙把包裹丢椅子里，解下披风，掸雪，一边说：“京都暂且风平浪静……我回希夷道观居住，太后已经应允。天气寒冷，皇帝暂且不用学武。”他接过浩烟递来的酒杯，一口喝干。
“也难为皇上了，他才几岁呀，天气冷成这样，让他练功，太后必定心疼得很。”锦川说。
“我也不忍心太严格，但皇上毕竟是皇上，须比常人更艰辛刻苦学习才是，他没有退路。最可恶那个郑晞云明显怕得罪皇上，疏于管教，满嘴空谈，惯会见风使舵，偏偏太后就爱听他那套言论。”
浩烟接过话茬：“原先教导皇上读书的学士呢？”
“早被他挤兑一边去了。”
锦川冷笑：“别说他——我们在此重聚亦属难得，庄大哥今儿酒可让你尽力喝，喝完你须帮我训练一支精悍的护卫队。”她让秋好吩咐下去，厨房里再备些菜来涮暖锅。
“有酒，一切好说、好说。”庄笙笑呵呵地。
“庄大哥何必再回道观，身为国师酒不能喝、肉不能吃，举动受限，还不如从前逍遥自在的生活。要不我帮你选一地址，造所养病坊，你在此专心研究医术，给四方百姓医病，遂了你的仁爱之心，远离你所不喜欢的人和事，不好吗？”
烟立即附和：“离这里十里外有个镇子，公主可在那里买所临街的房子给道长。道长想入山采药也方便，那里离白云山近。”
锦川笑说：“你倒门儿清啊。”
浩烟嗔笑：“我以前在希夷道观待过嘛。”
庄笙起身谢过锦川：“如此甚好，我也烦那套教规。我们三人还能聚首，隔的总不远。”
外面雪下得更紧了，苍苍茫茫，无边无际。分不清亭台楼阁，谁家院落。天地陷入岑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