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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接通，白正贤神神秘秘压低声音，白思雯不明白父亲的意思，他来医院干什么，是为了看着自己再一次上手术台吗？怎么？不相信她？
“这次手术，我…我替你”
白正贤拿着手机，靠在窗边看着楼下站着的女儿，打开窗户挥了挥手。
他替她？！
白思雯抬起头，隔着玻璃看不清白正贤脸上的表情，阳光折射在窗户上，映在脸上白一块暗一块的，他是怎么想的
“李茂威这么多年多相信你啊，这次不也是你自己来的嘛，手术是谁做没人知道啊，反正姓白，问题不大，况且，我……”
白正贤说的没错，李家用她习惯了，天大的事都是她操手，父子俩坐享其成罢了，眼下这次儿子做手术也是，而且他这种身份可不是随时随地都能光明正大的出国的，白思雯眯了眯眼，想事情的时候这是她下意识的小动作。
“你这次又想干什么？”
白思雯的声音不大，却像是鞭子一样抽在身上，白正贤一愣，脸上蒙了雪，白了一片。也是啊，她已经不再相信他是爱着她的了，不怪她，是他太……这也是他为何来美国的原因，也许早在十几年前，他就应该站出来挡在她面前的。
是他亲手放豺狼入室的。
“我只想为你做点什么……”
白正贤知道自己没资格去说爱，她不会允许他说出口的。
白思雯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抬起头看着那扇窗户，阳光刺眼让她忍不住挡在额前，久久伫立，朱唇微启，但是他听不见
“爸爸……”
“白小姐，经检测，本次肾脏移植手术排异反应几率特别大，会对病人造成生命威胁，你确定还要进行这场手术吗？我再问一次”
蓝眼睛的主治医生其实经历过很多这种谈话的，因为只要有一线可能，病人家属都愿意冒着风险去尽力尝试，毕竟不试就完全没希望了，哪能在这么快时间内找到完全契合的器官，除非一早就预定下来某人的，防患于未然。
李家确实是防患于未然，但是……看了一眼已经隔壁病床上的李成泽，白思雯转过头对着主治医师嫣然一笑
“Yes”
等他们走远，白思雯才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李成泽的脸，胡子拉碴有些喇手，瘦了很多，但求生欲望很强
“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白思雯望着男人，李成泽点了点头，他习惯于她的付出，甚至不觉得感谢，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他而存在的啊，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她还得感谢这次不是什么眼角膜一类的呢，看着妻子美丽的脸，他的视线往下移，最终落在女人的小腹上，那里是他的救命丹药，一个病人脸上浮现出不该有的贪婪，他到这个时候都不会说一句温情的话，白思雯很满意李成泽的表现，但凡他有一点善心良心，她都怕自己不敢狠下心呢。
手术是李成泽先进去麻醉的，白正贤一脸平静，望着穿着病号服的女儿，狸猫换太子，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和女儿演一出戏
“脱下来吧，李成泽不都进去了”
白思雯回过头对着白正贤就是一笑，白正贤定在原地，三四岁那会吧，她带着米老鼠发箍对着镜子臭美，也是这么对他回头一笑，恍如隔世。
“你怕不怕？”
白思雯还是没忍住，一个人贪婪的人注定是贪生怕死的鼠辈，白正贤知道女儿还是会这样看他
“怕……”
“我怕，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老泪纵横但嘴角带笑，说实话，他真的不怕死了，只是担心女儿这一生再无依靠和亲人了，他想过无数次怎么去弥补她，老天有眼，终于给了他赎罪的机会。
护士敲门进来，推着白正贤去手术室，白思雯没说话。
她以为她一定是笑着的，但是床单上还是打下泪珠，直到今天，她才明白也许从来没有怪过他，因为这一切也是她想要的，不属于她的东西带走了本属于她的东西
她也是一个贪婪的人啊。
“二十多岁当舞团团长，还不是个情妇?!”
“你记住，你这张脸我一句话你就给我永远消失在舞台上！”
那些出言不逊的人，一个个都消失在她身旁，那些比得过她的人，一个个被打压成边缘人物抑郁不得志，怕变成父亲一样的人，所以她手腕更狠，李家是她的地狱也是她的刺刀，你无法定义这样的人是好还是坏。
“爸爸……”
白思雯一时半会没有改口，李茂威动了动，但视线一直不离开病床上的儿子，是他太心急了，也许没有找到更契合的肾脏，白发苍苍不怒而威的李家父亲此刻也是一位要痛失爱子的普通父亲。
“滴滴。滴滴。”
医疗仪器发出的声音响彻走廊，一瞬间护士涌来，医生高声指挥，站在门口的白思雯和李茂威被无情拉开，病床前一瞬间挤满了人，周围的声音李茂威都听不见了，白思雯的脸也变得模糊扭曲，心脏钻心的疼
白思雯看着李茂威扶着墙一点点滑落在地上，一旁的护士大声喊着
“先生！”
“醒醒，振作先生！”
李茂威勉强睁开眼皮，视线里是一双YSL高跟鞋，没记错的话，是结婚那天她穿的那双，那天在厕所……
白思雯慢慢的，慢慢的蹲下来看着这个老男人、抬手摸了摸他因为赶飞机干燥像树皮一样的脸
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真实灿烂的笑，洁白的牙齿散发着光，有些寒气，她说出了的那句话，正是婚礼那天他对她说的
“怎么样，喜欢吗？”
李茂威瞪大了眼睛，只听见呼吸机尖鸣一声，没了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