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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顾,说实话,我这辈子最羡慕的人就是你了。”
“羡慕我?”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羡慕我在病床上躺着?羡慕我没几天活头了?”
“还是羡慕我找了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最终落得个身败名裂,甚至连命都保不住的下场?”
病床上,时年35岁穿着病号服的顾修远自嘲一笑:“大卫,这话也就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换个人,老子就算是马上死也得跟他拼了。”
坐在病床边的男子叫林大卫,是他的发小、高中同学兼死党。
两人从小就一起长大,小学上的同一所,初中林大卫因为父母外出打工在外面就读,高中又回来了,两人似乎天生就有缘分,高中又在同一个班。
林大卫剥着橘子撇撇嘴:“谁他妈羡慕你这个。”
“再说了,老子也没比你好到哪去,最多身体比你强点,还能多活几年,但也只能多活几年了。”
“也是,你这家伙也不比我强多少,不是我说,那女的……你还是把这婚离了算球,别到时候落的跟我一个下场,人没了,钱也没了,甚至命都要搭进去。”
“我要能离早离了,还用你说?”
“兄弟,难道你就认命了?”
林大卫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爸妈身体不好,早就想要抱孙子了,她现在刚怀了孕,这个时候我敢提离婚,那女人倒是无所谓,反正她也瞧不起老子,离了她没准比我还高兴,这样她可以光明正大去找那男的了,可我爸妈能打死我你信不信?”
“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戴了帽子,但这不得等孩子出生后才知道吗?”
顾修远不再说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自己这样,好兄弟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顾修远从病床上坐起来,拍了拍林大卫的肩膀:“清官难断家务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对了,你刚不是说羡慕我吗?”
“来,说说,你羡慕你爹啥?”
林大卫朝顾修远翻了一个白眼,随后道:“还记得她吗?”
“她?”
“谁啊?”
林大卫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许久才吐出了一个名字:“夏织桐。”
“夏织桐?”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冲进脑海,顾修远都愣住了,有些诧异的看着林大卫,显然没想到对方会在这个时候提到这个名字。
往日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
他和林大卫都是宁城一中的学生,夏织桐也是,不过两人与夏织桐并没有什么交集。
如果非要讲明白的话,那就是他们认识夏织桐,但夏织桐不一定认识他们。
夏织桐是一中有名的学神少女,沉默寡言的高冷校花,宁城一中所有男生心目中的白月光。
只不过,这位高岭之花在高考结束后不久就跳楼自杀了。
原因没有人知道。
当时的顾修远通过林大卫知道这个消息后,也愣了很久。
青春时期的少年,对美总是抱有幻想。
他也不例外。
那么漂亮的女孩子,谁不喜欢?
虽说还没上升到暗恋的程度,但也因为夏织桐的死惋惜了许久。
林大卫更是因为这事,一个暑假都黯然神伤,同样如此的,还有一中的其他男生,就连一些女生,都觉得可惜。
“提她干嘛?”
顾修远满脸疑惑:“她不是在那个暑假去世了吗?”
林大卫双手一摊:“我也不想啊,可这事跟她有关系啊!”
“你羡慕我,跟夏织桐扯的上毛线关系啊!”顾修远一脸无语的从林大卫手上夺过橘子,毫无形象的吃了起来。
“你大爷的,医生让你别吃橘子,你想找死啊!”林大卫说着就要抢回失去的食物。
“怕个屁,反正都要死,还顾忌那么多干嘛?吃到就是赚到,懂不懂?”说到死,顾修远一脸无所谓,反正他已经认命了,也懒得去反抗,现在能享受一天是一天。
“也是,反正也没几天活头了。”
林大卫没再去管,任由顾修远胡闹。
过了一会,林大卫才继续说道:“你知道吗?夏织桐在一中有喜欢的男生。”
“卧槽,谁?”
顾修远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吃瓜了。
男人这一辈子,无论遇到过多少个女人,拥有过多少个女人,但少年时代的白月光永远都会在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让一季的衣服你可以收起来,上一季的人,你真的可以做到切割吗?
这问题对于大多数还沉溺在上一段恋情中的男人来说,真的很难做到。
在有一些男人的心中,却都隐居着一道永恒的“白月光”。
即使这道“白月光”可能永远也照不到他的世界,但男人却总会把她深藏在心底,念念不忘,甚至铭记一生。
哪怕那是一根扎入他骨髓深处的刺,每回忆起一次都会有痛楚,但男人们仍然不愿意将这根“刺”拔掉。
甚至,当男人走入了婚姻殿堂,有了伴侣,他心中的那道“白月光”也永远是他一生的至爱,时时拿出来缅怀,即便影响了自己现如今的生活。
林大卫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这个已经病入膏肓的死党:“说实话,刚刚我还挺羡慕你的,可现在,我怎么反而有些同情你了呢。”
顾修远:“???”
“什么意思?”
林大卫撇嘴一笑:“夏织桐喜欢的那个男生就是你啊!!”
夏织桐喜欢的男生是我?
顾修远猛然抬起头,脑袋仿佛被重锤击中般的嗡嗡作响。
“她喜欢我?”
顾修远一脸不信:“怎么可能?你他妈寻开心也别拿这事跟我开玩笑好吗?更何况还是一个已经去世的女孩。”
“林大卫同志,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顾修远神色严肃地盯着林大卫。
“开玩笑?”
林大卫怒道:“你他妈都快死了,老子有必要那这种事情跟你开玩笑?”
顾修远看着他。
林大卫马上道:“老子高三那年,有一次放学比较晚,没跟你一起这事你还记得吧?”
“记得,怎么了?”
“那天夏织桐离开学校也比较晚,我就跟在她后面。”
顾修远咧嘴朝他使了使眼神。
“你眨个屁的眼睛,老子喜欢她我承认了,单相思就单相思,多少男生喜欢人家都不敢说,老子比他们强多了。”
林大卫笑骂了一会,继续说道:“那天夏织桐书包拉丝没拉好,掉了一个日记本出来,我捡到后本来想马上追上去还给她的,可你知道我在其中一页看到了什么吗?”
“什么?”
【顾修远,从知道你来一中后我真的好开心,等上大学的时候我向你表白吧!】
“我当时人都傻了。”
“你懂不懂心碎的感觉?”
“我喜欢的女孩子,她喜欢我的兄弟,但凡她喜欢别人我都没什么感觉,白月光吗,本来就是用来默默守护的,可她喜欢的男生竟然是你。”
“竟然是你啊顾修远,你二大爷的!”
“老子的春梦在那天醒了,还是被我兄弟干醒的,你知道我当时啥心情吗?”
说到这里,林大卫眼睛都快红了。
既怕兄弟过的苦,又怕兄弟开路虎,这大概就是林大卫当时的心情写照吧。
“你大爷的,这事怎么没跟我说?”顾修远有种想上去掐死他的冲动。
“老子没说?”
林大卫暴跳如雷:“你大爷的忘了,老子第二天就跟你说了,你特么不信啊,还踢了我一脚,说老子忽悠你。”
顾修远想了想,好像还真有这事,只是少年时代,谁敢相信呢。
经过一开始的讶然后,顾修远反倒心情迅速平静下来:“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人都死了。”
“是啊,人都死了。”
两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修远将抢来的橘子塞到林大卫手里,突然间感觉头有些晕乎乎的。
眼睛一黑,耳边传来了略显熟悉的嗓音:“修远,走,跟二叔来,二叔犒劳犒劳你。”
顾修远感觉到自己肩膀上搭来了一条粗壮的胳膊,下意识的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顿时侵入眼瞳。
顾修远眯着眼睛,转过头,入眼处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看什么?老子脸上有花?”
“二……二叔?”
顾修远怔住了。
此刻跟他勾肩搭背的,正是他二叔顾先武。
“二叔,你还活着?”
“你小子找揍呢,有你这么咒你二叔的吗?”顾先武故作生气的给了顾修远一个爆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