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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中午，艾云飞刚到新昌饭店坐下，侍应生就过来说：“先生，今天汉森先生说他请，一会陪您来用餐。”
说着，还请他换到一张六人桌的方台。艾云飞知道这一定是还有人一起来。
透过落地窗，看到门外黑色奔驰车停下，法国人勒克尔下车后绕行一周，为吴晚凝打开门，汉森和两人一起走进来。
四人落座，大股东来了，酒菜流水价似的往上端。
艾云飞无奈地笑笑说：“汉森先生，我只是在这里吃个便饭，还有公务在身，实不用这么破费吧。”
“不不不，艾先生，我们今天正是要谈公务，也是你的权限范围，你是公务人员，理应帮我们商人们排扰解难。”
汉森越是低调，越没好事。艾云飞不想理会他，自顾吃菜。
勒克尔端起酒来，先是品了一口，接着一饮而尽，看来是奔波了一上午，有些渴了，急急说道：“我们法国洋行和汉森先生一样，都是遇到了困难，和贵国各方商议，都说这事该你们管，你说我们不找你找谁？”
艾云飞有些纳闷起来，自己的强项和主要工作是对付日本人，难道他们也想抓日谍不成，这些列强什么时候这么好心好意了？
吴晚凝看他们俩尽在绕圈，她又是洋行主理人之一，于是接着话：“还是走私的事，现在满大街都是抵制日货，只不过日本人倾销的厉害，私下进的货数不胜数，连洋行都身受其累，这个月销量更是直线下降。”
原来如此，现在稽查走私大权也在特务处手里，难怪这些人会求到自己这里来。
汉森对行情极为熟悉的，说道：“日本人在华北独占走私渠道，现在又积极向长江流域拓展，市面上三成的货都是他们的，而且每个月都在增加，再过几个月，我的洋行就要关门歇业了。”
“民众不是都在抵制日货吗？不进日货，不卖日货，学生们都上街了，我看到昨天西门那又烧了一堆日货，难道情况还这么严重？”艾云飞看向吴晚凝，他对走私的事实是知道不多。
“不法商人很多，贪图便宜的也不少，再加上日本人在其中推波助澜有意低价销售，以图减少我们关税，削弱国家实力。所以……”
不等吴晚凝说完，汉森接着说：“艾先生，你有所不知，走私货不仅仅是香烟、布匹这些容易看得见的东西，大宗物品和市场上的急需物品是人们看不见的，白糖，知道吗？这个月日本人就多卖了一倍，价格只有之前一半。”
“可诸位是找错了庙门，拜错了菩萨。我行动三科是反间反谍的行动科，走私不归我管，我总不能越权行事吧。”艾云飞心想，虽然手下有几个人调到稽查部门，但指望他们来办这么大范围的行动，绝不现实。
汉森切了块牛肉嚼着，含含糊糊地说：“艾先生，你别以为这几天我们白跑一气的，也许你回去之后，上峰会有命令给你。”
这帮洋鬼子手眼通天，艾云飞估计他们是走了上层路线，把这活交给了特务处。这样说来，两位处座还真有可能把这事交给行动三科，毕竟对付日本人，是自己的拿手好戏。
“二位，不管这事会不会交到我手里，可你们总不能什么都瞒着我吧。”艾云飞清楚的知道，这两个人就没少干走私的事，不管哪家走私，手里的资料一定是齐全的。
“那当然，我们早就准备好了。”说着，两人分别递上皮包，里面是厚厚的资料，下面还有一叠钞票。看来洋人们入乡随俗，做什么事都懂规矩了。
艾云飞也不客气，红党正缺经费，这些钱交到曾叙林那，能解决大问题。昨天曾叙林还向他提及，要给南边缺衣少药尚未整编的游击队采购一批急需的药材，只是资金紧张。他手里这些钱，正好用的上。
特务处规矩甚严，不是职权范围内的事，强行伸头未必是好事。反走私，自有人安排，他并不能直接介入。所以，回到办公室后，艾云飞并未急于思考此事。他准备在适当的时候，去吴介生家中，听听他的建议再说。
谁知，此时两位处座均跟着高层去了上海公干。特务处暂时由毛秘书与池广远主持日常工作，他一回来，两位主理人就邀请他过去商议。
毛秘书亲自给他递上香茗，客气地说：“云飞老弟，池科长文武全才，只是事务繁忙，脱不开身，我呢对办案是一窍不通，这不，就求到你门上来，这一项重任，不知老弟是否愿意担当？”
他已经决定好的事，偏偏做出一副商量的模样来。
“请毛主任和池科长吩咐，云飞自当遵命。”艾云飞已经预料到八成是反走私的事了，这些洋人果然不简单，连特务处的人事和行动都能干预的。
还是池远广为人爽快，把几张简报给了艾云飞，说：“云飞，你先看看这样。”
简报内容和汉森勒克尔他们给的差不多，只不过一些具体数字是国党海关和财政部提供的。确是触目惊心，国党财政关税在走私的日货冲击下，每月均以10%的速度下降。
仅在上海，因大量走私每月倒闭的民营企业就有几十家之多，各地情况均有不同，但大同小异，情形可谓极为严峻。
艾云飞心里明白，此时，国党每年关税在2亿美元左右，如果没有了这笔钱，别说几个月开战后，军费紧张，就是这几个月的日子都难过。
池远广忧心忡忡地说：“处座临行前说，在这后面有日本人明里暗里的支持，也收买了一批人，在上层，中下层的都有，还鼓吹什么公平贸易！潜伏的日本人也在其中穿针引线，我是想出一把力，可是查了许久，却毫无线索，力不从心了，现在只能交给你。”
“科长放心，杜绝走私我或许没有那个本事，但打掉日本人的暗线，让他们不敢明里兴风作浪还是有把握。”
一旁毛秘书听了，一拍大腿说：“说得好，这是近几日我听的最提气的话了。云飞，十天之内我们等你好消息？”
十天？艾云飞愣了一下，这也太急了，自己现在也没有线索，十天破案未必有些强人所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