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藏,连山

第十五章 宫倾(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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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离听了个笑话似的哼笑起来,“银瞳鬼使可真是聪明得很,就可惜只有些小聪明。”陆吾原本想用话激他去与各派高手争夺秘笈,可对方却全然不上当。她一时踌躇无计,全没防备对方竟突然出手,待到反应过来时,她发现自己的下巴已经被捏在了江离的手里。陆吾的头被迫昂了起来,与江离隔着面具对视。她的瞳孔慢慢泛起了银色光泽,而面具后面的那双眼睛渐渐变得迷离而涣散。接着,她听见江离用含混的声音说:“真是一双绝美的眼睛……”陆吾心中暗喜,于是加紧默念咒诀,双瞳的光泽即刻越发强盛。可她马上觉得捏住自己下巴的手突然用了力,江离的眼睛恢复如常,然后冷笑一声,道:“收起你这些伎俩,否则这双绝美的眼睛可就要保不住了。”陆吾大惊失色,瞳孔的银色立即退了下去。

江离把她的下巴甩开,说道:“《连山笈》就暂且让他们去争吧。我来找你们是为了别的事。”

“什么事?”

“给你们这两条丧家之犬一个去处。”江离说,“无相宫已经被灭了,难道你们还要继续为一个不存在的门派卖命吗?”

陆吾似乎猜到了对方的意图,她扭头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旋鳌。他适才已经昏迷数次,现在又复转醒。他似乎也听懂了江离的意思,只是没有力气说话,只好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陆吾。

江离早已看出他们二人的关系,于是微微一笑,便说:“我苍冥山庄虽然比不过无相宫——应该是曾经的无相宫——那样显赫,可到底还算有些产业。生意上的朋友们多有抬举,编了句谣,便是‘织女补衣,叶舟独笛’,其中的每个字代表一桩生意。”江离停下来,忧虑地叹了口气,为赋新词强说愁似的。接着又道,“按理说每桩生意都该有一名掌柜替我打理的,可是这‘女’字上头却迟迟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我就只好来找你了。”

“我?”陆吾一怔。她当然不会真的以为苍冥山庄只是个经商的组织,更不会相信江离此番大费周折只是为了让她去帮忙打理生意。她马上恢复了漠然的神色,浮出个瞧不上他人愚昧无知似的笑容,接着下巴朝前方一扬,说道:“庄主不妨四处去放眼看看,看看光是在这乱石岗子上就死了无相宫的多少咒术师?他们若是想求生,只消说出我们四人藏身的所在,又有何难?难道在庄主眼里我连他们都不如吗?”她又朝旋鳌望了一眼,再转过来时笑容消失了,脸上如同结了层冰霜,“今日我们技不如人,庄主要杀要剐,动手便是。可若以为我二人竟会贪生怕死背主求荣,那也未免也太小瞧了!”

“民不畏死,自然不能以死惧之。”江离说,“我现在有七个掌柜,哪一个不是对自己曾经的门派忠心耿耿?又有哪一个把死放在过眼里?可是死并不是人唯一的弱点,有时甚至是摆脱弱点的手段。拿死亡来要挟别人,在我看来那是很无能的做法。”他边说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接着又道,“你好忠诚么?我倒想试试看。”

陆吾浑身一凛,头一次感受到这样强烈的恐惧。她强压着颤声问:“你做什么?”

江离没有回答,而是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朝瓷瓶中一指,瓶口立即飞出数个如萤火虫一般的光点。那光点火红耀眼,比燃烧的火星还亮。陆吾还没有看清它们是什么,这些光点便朝着蜷缩在地上的旋鳌飞去,然后一个追着一个从他的鼻孔钻了进去。

“我问你做什么?!”陆吾咆哮起来,双眼恐怖地瞪着,瞳孔在刹那间变成了银白色——这是她战斗之时灵赋汇聚的表现。

一阵猛烈的罡气随着她这一声咆哮朝江离袭来,乱石岗上顷刻间飞沙走石。江离没有料到身受如此重伤的陆吾竟然还能发出这样的一招,猝不及防只好右手送出一掌,以一阵更加猛烈的罡气与之相抗方才化解。

他被逼得跃开了一步,笑了笑说:“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他一句话只说了半句,便听见蜷在地上的旋鳌突然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嚎叫。

陆吾不知发生了什么,被这声嚎叫唬得魂飞魄散,慌忙过去查看。她只见旋鳌死去活来地滚在地上,惨叫一声比一声骇人。他的双眼恐怖地向外凸起着,全身的经脉被点燃一般火红发亮,在皮肤上勾勒出复杂的纹路,那些纹路沿着他青筋暴起的脖颈不断往上爬,直爬了他满头满脸。

陆吾眼睁睁看着痛不欲生的旋鳌,眼泪夺眶而出。她的手不敢去碰他,怕这一碰会加剧他的痛苦,所以只好一遍遍毫无必要地颤声重复着问“怎么了,怎么了”。

这时陆吾听见江离在她背后幸灾乐祸地说:“离火燃心,这滋味可不好受呢。”

陆吾当然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滋味,可她此刻心中却是另一种滋味。她咬着牙齿,眼泪扑漱漱地往下掉,声音勉强拼凑成一句话:“你要找的是我,有什么手段冲我来……”

“我说了,死不是你的弱点。”江离的语气颇为得意,“而他才是。”

“别求他……”旋鳌伸手去抓陆吾的斗篷,可他的手刚将那斗篷的一角攥在手里,那布料立即燃成了灰烬。旋鳌不敢再碰她,只得忍住剧痛,用游丝般微弱的声音说,“杀了我……我们一起……死!……”

陆吾流着泪点了点头,可江离却在一旁轻蔑地冷哼一声:“你若下得去手,那就杀吧。”

陆吾泪如雨下,缓缓将弯刀举在了半空中。她向来出刀快如闪电,可今天却觉得手中这弯刀竟有如千斤之重,即便她用上了双手也无法阻止它的颤抖。

旋鳌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变了形,可他仍不忘在刀下对陆吾惨然一笑。他催促道:“动手……快点……”说着他闭上了眼睛。

陆吾也闭上了眼睛,两行眼泪如碎石般滚落砸下。一阵惊天动地的咆哮从她胸腔中骤然迸发出,那声音之惨烈如同来自地狱。与此同时,陆吾手起刀落——

04

陆吾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手腕被牢牢抓在了江离的手里。她悄悄松了口气,接着抬起如炬的目光,宣告胜利似的看着自己面前那张毫无生气的金面具。死亡不是她陆吾的弱点,连旋鳌也不是——她已经用一出险象环生的表演向江离证明了。

可是她马上就发现那面具后面的眼睛出现了异样的神色。

“你——”江离的语气犹疑,似乎在对某种判断斟酌不定。陆吾立刻明白他发现了什么,急忙就要抽手。江离没有阻止她,而是哈哈大笑,像是识破了一个伪装很好的戏法。

“也真是难为你了。”江离说着看了一眼已经疼得晕厥过去的旋鳌,“他应该还不知道吧?否则怎会如此就轻言生死?”

陆吾脸上一红,右手轻轻覆盖在自己的肚子上。她一句话也没说,可是神情再不似先前那般冷硬,目光也柔和下来。就在她即将堕入某种遐想的刹那间,忽听得一阵衣袍翻飞的声响。再去看时,江离和旋鳌两人已同时消失不见了。

接下去,江离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他说:“这个没用的男人我先带走了,你可以考虑考虑是否做苍冥山庄的掌柜。只是考虑的时间可别太长,否则这燃心蛊会让他每一天都生不如死。”说罢又是一阵狂妄的笑声。陆吾去听那笑声,倏忽之间似已在数里之外了。

一张黄色的符纸就在这个时候飘然而下,落在了陆吾的脚边。她将符纸拾起,上面用朱砂绘着复杂的图案,样子与寻常的符咒大不相同。那朱砂笔迹在她指尖触碰到符纸的一瞬间发出了若隐若现的红光,随即红光一闪而逝,恢复如常。陆吾将符纸翻转过来,见背面写着“焚之即晤”。她神色凄然地呆呆盯着这四个字,原来江离早就已经把自己看透了,早就死死捏住了自己的弱点——什么第三护法,什么银瞳鬼使,说到底她只是个女人。只要旋鳌在他手里,她陆吾的归顺只是个时间问题。

这一夜,数不清的高手四处搜寻几名护法的下落。

无相宫建在一座与陆地相连的巨大岛屿上,他们占领了离岛的各个道路,又焚毁了所有船只,岛上的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搜寻彻夜不歇,恨不能把整个岛屿翻过个来。

陆吾躲在一个偏僻湿冷的洞穴里,她困极了,也累极了,可是片刻也不敢合眼。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她估计山洞的火光不足以引起各派弟子的注意,这才将那张黄符纸烧掉。

她眼睁睁地看着火焰将那符纸一点一点蚕食成灰烬,心中突然间涌起无数个念头,将昨天夜里所做的各种决定、所一再坚定的各种信念,冲击得摇摇晃晃。符纸还没有烧完,洞穴里便突然涌入一阵无比猛烈的黑色飓风。那飓风一下便缠住了她,围绕她的身体飞速旋转,将她的衣服、头发疯狂席卷其中。她渐渐觉得整个呼吸都被夺去了,眼前骤然一黑。然而下一个瞬间,她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你来了。”

是江离的声音。这声音虚无缥缈地传来,仿佛远在天边,又像是近在耳畔。这声音甫一落下,她的脚底便出现一条道路。这道路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弱光线映照而出,笔直地通向黑暗,一眼望不见尽头,

她能够从回声和阵阵袭来的细微冷风之中判断出,这里似乎是一个空旷的大殿。可大殿里实在太过昏暗,她除了脚下那条路以外什么也看不见。

“还不过来?”江离的声音已带着几分怒意。陆吾心一沉,便顺着光源往前走去。等她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她隐约看见两排面目模糊的神像高高耸立在自己两侧。她本是看不清那些神像的面容的,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它们不怀好意地逼视着。

又走了百十来步,她终于看到了神像的尽头——高高的台阶之上是一个被层层帷幔遮住的区域,原来这个区域便是殿内光线的唯一来源。不时有风方向吹来,轻纱帷幔被层层掀起,光线丝丝缕缕漏出来,忽明忽暗,如梦似幻。

“我就知道你会想通的。”江离的声音从高台上的帐幔中徐徐传出,沉郁而平稳,却带着明显的嘲弄笑意,“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果然好忠心的银瞳鬼使。”

陆吾咬着下唇,暗中用力攥紧拳头,“忠心”这两个字刺得她心里一阵剧痛。“旋鳌呢?”她冷冷地问。

“忙什么?他一时半会儿又死不了。”江离说,“我还没有告诉你‘女’字的掌柜需要去照管哪一门生意呢。”

陆吾沉默不语,等着他继续说下去。这时,帐幔中巴掌轻轻拍了三声,接着,一阵铁链在地上拖动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陆吾循声看去,见到两张脏兮兮的面孔从昏暗的光线中浮现出来,是两个女孩子。她们蓬头垢面,脸上是一模一样的如同被抽去了灵魂般的呆滞神情。等陆吾看清她们的时候,发现这两个女孩子都戴着沉重的手铐和脚镣,身上一件衣服也没穿,新的旧的伤痕层层叠叠地覆盖在她们瘦弱的身体上。

江离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两个奴才一个叫‘吟盏’一个叫‘桃夭’,从此以后你就是她们的主子,她们是死是活都由你说了算。”

陆吾心想,何以为这两个奴隶取这样古雅的名字?再看她们的模样,虽是蓬头垢面但都不丑,做个丫鬟勉强使得了。

江离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便说:“别小瞧了她们,驯服这两个人可不容易。她们日后会是你很好的帮手。”他停下来,低沉地“嗯”了一声,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接着他说:“从今天起,忘记‘陆吾’这个名字,以后你的名字叫做‘锦娘’。”

“锦娘?”

“没错。”江离说,“身份便是聆花楼的掌柜。”

……

锦娘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沉默地仰视着殷九。客栈外面已是夕阳西下,晚霞从破损的门窗映照进来,如同为客栈里的一片狼藉披上了火红的嫁衣。

殷九早早打发了万川先到城郊的破庙里等着,自己则留了下来。他需要弄清楚的事情有很多,因此他始终没有开口打断锦娘。然而,听她说得越多他就越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有无声地站在原地。过了很久,他问:“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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