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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奕北离开后，两人相视对望。
龙月呲溜一下跑进了房间，准备先拿衣服洗澡。
徐文钥原本想找她继续聊之前中断的话题，见她抱着一堆衣服进了浴室，也就没再说什么。
等他回到房间，估算着时间再从房间走出来，龙月早就钻进了卧室。
没办法，徐文钥也只能继续梳洗，今天就此结束。
暮色慢慢深沉，月光似薄纱般轻轻笼住窗檐，又轻柔地落在飘窗桌上，泛着微微的白。
龙月头靠着枕头侧卧在床上，怀里还抱着个枕头，有点呆愣愣地盯着窗户的方向，视线飘忽。
这间侧卧原本就是单人床，枕头自然也只有一个。此时她怀里抱着的枕头套着浅灰色的棉质枕套，和单人床的四件套颜色分外不匹配。
这是龙月提出申请，从徐文钥的床上扒来的。
揉搓着怀里的柔软，她心生无措。
姐姐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响起：【为什么是他？你要好好想一想原因。】
当然是因为很重要、很好用呀，龙月喃喃自语。还在开发中，可利用程度不到50%，布局关键点，后期方便入主体育领域，间接影响文化和教育，棋子，是很好的棋子。。。
所以，徐文钥是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龙月在心里得出结论，挨着枕头的小脑袋也跟着内心的声音点头同意。
【喜欢有很多种诠释。。。你喜欢他，他也能喜欢别人。。。】
揉搓枕头的手猛地抓紧，那力度将枕头的一个角都抓得变形了，龙月也没有在意，眼睛快速地眨动，心里有一种非常奇怪的不舒服涌上来。
喜欢，什么喜欢。。。
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睛的眨动上下飞舞，一时间也看不清她瞳孔中的情绪。只有露在被子外，死死捏着枕头的那只左手，因为太过于用力，而拉扯出了分明的指节线条。。。
。。。。。。
穆姐姐在第二天就离开了沪城。龙月没有去送。
没有分离，自然无需送别。这是他们三兄妹间的惯例。
接下来，龙月也要开始忙自己的事情。
随着她忙碌起来，徐文钥却明显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早饭，龙月一般起不来床，说是熬夜写代码，可徐文钥前脚离开的关门声响起，后脚次卧的门就慢吞吞地打开了。
午饭，龙月拎着饭盒直冲18楼百里逸麒的办公室（为此徐文钥不得不追加一个人的饭量，可惜这位老大还不领情地吐槽他不够兄弟，竟然没有提前暴露这么好的手艺，害他浪费了无数蹭饭的机会），说是需要借那边的数据做人工智能性格分析，一次都没再往16楼跑过。
晚饭，是徐文钥唯一能见着这小妮子的时间，但是这人现在吃饭效率极高，吃完就溜进卧室，洗澡的时候才出门，滑溜得不行。
第一天，徐文钥觉得龙月挺辛苦，特意丰富了菜品，帮她补充营养；
第二天，徐文钥看着晃荡到16层办公室的大老板百里逸麒，眼神有一瞬间变了；
到第三天，眼看着从自己面前蹿过去，连个脸都不露给自己的龙月，徐文钥眼角的青筋动了动。
第四天晚上，徐文钥直接拦截了洗完澡准备回窝的龙小月。
“你在躲我。” 语气平静，非疑问句。
“什么？” 龙月一时间没对上暗号。
“我想过了，之前的聊天，我们继续。”
“聊天？” 被拦住的人歪了歪脑袋，眼神飘向一边，“那个我说过了，要付出代价的。”
“那就付。”徐文钥盯着龙月，态度很是坚定。
这几天下来，有些事情发生了变化，且这种变化超出了他的控制。
今天必须理清楚。
“我既然参与进来了，就要有始有终。这样悬在半空，我不舒服。”徐文钥一字一顿，语气坚定，不容她逃跑。“我总得弄清楚，上了的这艘贼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吧。”
龙月愣住了，飘散的神智刹那凝聚，她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bUG，你在试图探究我。”
“你可以这么理解。”徐文钥颔首。
“凭什么？”龙月有点被冒犯到了。
“就凭，”沉吟半晌，徐文钥表态，“事情开始的时候你知道了我的秘密，现在事情即将结束，是时候说你的秘密了。”
“这很公平，不是吗？”
。。。。。。
轮流梳洗完毕，两人坐在沙发上。气氛有点僵硬。
这一次龙月没有挨着徐文钥，两人间保留了一段距离。此时她正玩着《绝地先锋》，开着音效，以行动无声抗议。
徐文钥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这人啊，虽然孩子气地抗议着，可人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了沙发上。
要真抗拒的话，应该躲回房间才对吧。他闭上眼，遮住眼里的笑意，和更多的波涛汹涌。
再次睁开眼，他已经平复了所有的情绪，为接下来的对峙做好了准备。
瞥了一眼某人，徐文钥率先打破僵局，并修改了一下沟通的方式：“我知道你很烦躁。所以，我们换个方式吧。”
“我来问，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半小时内我能知道什么，全靠我自己提问。时间结束，这件事情彻底过去，以后此类事件，我永不质疑。如何？”
龙月依然在打着她的游戏，没有动静。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徐文钥直接将她的无动于衷视为默认。
“上次说到，匿名选择。”
徐文钥直接从关键词开始。即使已经整理好思路，他依然没有浪费时间的打算。
之前的讨论中，龙月给出的理由是很充分，可都不是她的选择。因为，只要她不愿意，基于她的能力和家世，一定另有解决方案。
可见是她放纵了事态的发展。
要知道，华国人工智能奠基人，这个地位可不是高了一点点，对她家族的帮助也更大。以一个上位者的角度考虑，不应该放弃署名权才是。
这里面，一定有个她不想让人知道的缘由存在，而他想试着触及。
“是因为，你喜欢，对吗？”
听到“喜欢”两个字，龙月的眼睛转了一圈，眨眼的频率加快了，但还是没说话。
徐文钥留意到了这点动静，于是继续对问题做补充：“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的感情比任何东西都贵’，换言之，‘匿名’给你带来的情绪价值远远高于一切。对吗？”
这一次，龙月没有什么特殊反应。
徐文钥不介意，因为他还没有说完。
“你是很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但你更享受旁观人陷入欲望和底线之中，变来变去的脸，对吗？因为那样更有意思，对吗？”
“和你讨论过很多次人性，你似乎都不太在意，可见，你过得很肆意，对吗？”
“但是，你还是为家族做了很多，说明你很重视家族利益，对吗？”
打游戏的人，手上的动作放缓了。
“但这里存在一个悖论，我听闻世家子弟将家族利益放在个人之上，署名能带来的利益已经大大高于匿名，可你却反其道而行选择了匿名，说明，存在着一个理由，完全压制了以上的所有规则，对吗？并且，你的家族也不认为你的行为有异，说明你的家人们也认可这个理由，对吗？”
这次，龙月不再无动于衷。她玩游戏的手彻底停了下来。缓缓转过来的脸上，徐文钥第一次看清了她眼中的冰冷。
迎着这道冷冷的视线，徐文钥眼中却出现了笑意。
这样才对。
已经接触到的，是一部分的她。现在呈现在他面前的，是触及底线后才能窥见的另一部分的她。
可可爱爱、孩子气的她，和眼前这个冷冰冰的她，加起来，才是真正的龙月。
孩子嘛，一直以来都用天真将残忍遮盖得严严实实。
他却不满意。
因为部分是很好，但不够。必须是一整个才对。
这几天被视而不见的烦躁总算是有所舒缓，龙月如今的反应让徐文钥愉悦极了，这验证了他的猜想。
暂时将这种喜悦封存，徐文钥继续追加筹码：
“很幸运，我和你认识足够久，聊得足够多，可以确定，你很珍惜你的部分家人。但你的兄长、姐姐并没有足够的份量能压制你，你爷爷也不可能，毕竟你对他嫌弃居多。所以，那个压制你的源头，一定是对你最好的长辈——你的奶奶，对吗？”
“够了！”龙月随手将手机丢在茶桌上，眼中凝结的霜华厚重可见，无声地命令徐文钥闭嘴。
调整了呼吸，龙月双眼开阖间便收敛了情绪，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徐文钥，很是冷静地注视着他，拉开嘴角，缓缓开口。
“我不明白你今天的用意，我希望，话题就此结束。”
“我拒绝。”徐文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说过，代价什么的，我愿意付，我也有能力付。”
“我恐怕这些超出了你能承担的范围。”龙月冷笑，毫无波动的瞳孔中，映出徐文钥平静的脸。
“我从来都高于你的预期。” 徐文钥继续反驳。
之前是他忽略了，但这几天下来，倒给了他机会去思考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事情，结合这次的匿名事件，让他发现了蛛丝马迹。
“我知道今天是我冒进，我道歉。然而，我必须告诉你，有些事情我察觉到了，即使你不说我也开始明白了。”徐文钥直视龙月的眼睛，试图探究着其中可能的变化。
他是不知道她做了多少的安排，但他也不是个傻子。
毕竟，很多事都围绕他开始。匿名的事爆出来后，他才终于把那么多线头连在一起。
如果不是前期他花太多时间去适应新环境，以他那么多年的团战规划经验，他本该早就注意到才是。
“所以，在一些事情上，你可以告诉我。我也有资格知道。这才是今天我们谈话的目的。” 不准无视他，这四天真是受够了。
“。。。”
两人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无声对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整个客厅都没有声响，只有游戏里的环境音效在安静的客厅里互相呼应。
在海浪声、海鸥叫声和穿过建筑物的风声中（龙月的游戏角色位于海边，绝地先锋为此搭配了相应的环境音效），龙月开口了。
她耷拉着脸，原先的冷酷完全消失了，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纠结地问徐文钥，反而让徐文钥愣了一下。
“我这次的布局，就这么糟糕吗？怎么一个两个都能看得懂？不应该呀？”
看着又一次变脸、孩子气地咬着指甲、开始怀疑自己能力的龙月，徐文钥在呆愣一秒后，失笑出声。
“你，你怎么，”怎么会这么可爱啊。压住后半句，徐文钥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按理来说我的落子不该出这么大的纰漏。”龙月很是纠结。
姐姐就算了，毕竟她有给姐姐解释了很多，怎么连其中的棋子都知道了。这已经不是纰漏，是事故了。她实在理不清啊。
没错过她话语中越来越浓重的疑惑，徐文钥仰头看自我纠结的龙月，发现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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