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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长安灯宴
朱雀大街的灯火亮如白昼。
千盏莲花宫灯沿着飞檐次第垂落,金箔剪成的菩萨像在烛光中摇曳,衣袂间流转的暗影仿佛随时要踏云而降。胡姬旋舞时缀满银铃的裙摆扫过青石板,叮当声混着波斯商人兜售琉璃盏的吆喝,将上元夜的喧嚣推向沸点。
李隆基的龙舟正缓缓划过曲江池。
舫中传来玉磬清音,贵妃的霓裳羽衣在纱幔后若隐若现。岸边百姓匍匐高呼万岁,却无人注意到,池畔一盏丈余高的“菩萨降魔灯”忽地暗了下去。灯面绘制的夜叉獠牙上,一道刀痕悄然裂开。
“金吾卫增了三倍。”
西市酒肆二楼,波斯商人摩柯啜着葡萄酒,琉璃杯沿映出街角一闪而过的玄甲。他的手指在桌下轻叩,三长两短——对面头戴幂篱的胡人立刻收起羊皮地图,袖中滑出一截淬毒的吹箭。
子时初刻,慈恩寺塔顶的铜铃毫无征兆地齐声作响。
惊飞的寒鸦掠过平康坊妓馆的朱红栏杆,羽翼扫落半截燃尽的安息香。玄机子从卦象中抬头,蓍草在龟甲上拼出“泽火革”的凶兆。他望向窗外,正见一队黑衣死士借着夜色翻入香积寺西墙。
二、藏经阁杀机
子时的梆子声被风声吞没。
黑影如壁虎般贴住藏经阁梁柱,龟兹弯刀精准插入经橱榫卯缝隙。“咔嗒”一声,暗格弹开的瞬间,十八枚铜针从莲华雕纹中暴射而出。黑影急退,咽喉仍被一枚毒针贯穿。
尸体重重砸在《华严经》堆上。
血从喉间涌出,浸透经书封皮的金粉“卍”字。垂死的手指在血泊中勾画,残缺的狼头图腾尚未成型,九环锡杖的撞击声已从廊外逼近。
“阿弥陀佛。”
慧明大师踏过月光,腕间佛珠少了一粒降魔杵形制的黑檀木珠。他俯身掰开死者手掌,半枚狼纹玉佩沾满粘稠的血。当指尖触到尸体耳后时,老僧的瞳孔骤然收缩——那里刺着一只振翅朱雀,与武德九年他在玄武门前见过的印记一模一样。
藏经阁暗格深处,《香积秘录》的残页正在漏夜风中微颤。
“……武德七年七月,地宫现。时有青气贯紫微,太史令傅奕奏曰:此乃亡隋戾龙之魄。秦王命沙门法琳以《金刚经》碑镇于香积寺,然龙脉西移,终非吉兆。”残页边缘焦痕蜿蜒,似是被火舌舔舐时被人强行拽出。
禅房内,慧明将玉佩投入香炉。
青烟腾起的刹那,玉佩狼眼处的红玛瑙突然炸裂,露出内里一抹幽蓝——这是天山冰髓,唯有突厥王族可享。老僧拨动佛珠,二十年前血洗隐太子府的画面与今夜尸体的朱雀刺青重叠,在铜磬余音中化作一声叹息。
三、军营密令
左骁卫大营的更鼓比平日急三分。
李逸尘的佩剑横在沙盘上,剑锋所指正是陇右道与突厥接壤的峡谷。帐外传来战马不安的嘶鸣,他握紧剑柄,青筋在疤痕交错的手背上突起——那道横贯掌心的旧伤,是开元五年突厥屠村时留下的。
“将军,天策府急件。”
传令兵跪呈的密函带着血腥气。蜡封火漆的“天策”二字下,隐约可见褐色指印。李逸尘划开信封,素笺上只有八字:“香积寺古井,戌时投毒。”
烛火突然爆出灯花。
跳动的光影中,笺纸显出血色密文:“苏氏女,龟兹舞姬,疑为阿史那烈谍。”字迹在读完的瞬间消退,仿佛从未存在。帐外忽起喧嚣,李逸尘掀帘望去,见营门处一匹快马绝尘而去,马上人素衣帷帽,腰间玉佩在月光下泛出狼目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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