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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
业烬不能理解他如此盛怒的原因，因为在自己的印象里罗升虎是个极其精明的孩子，即使比自己开朗许多，也具备身为孤儿的最大特点——隐忍。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愤怒和泪水这种宣泄情绪的东西是最没有意义的，只有忍耐、迁就，和永不敢忘的求生本能才能支撑他们熬到下一个转机的出现。
他像只落水的犬，以一副无比狼狈的模样喃喃自语：
“我还是什么都没能改变……”
他看向业烬，眼里满是失落。但业烬知道现在的福利院已经比罗默那个时候好了太多了：
“你不是让孩子们都能吃饱饭了吗？还和农大签了助学协议，让福利院的孩子可以有机会考到农大接受大学教育，还有助学贷款，即使是福利院的孩子也可以根据协议，工作后再偿还那四年的学费，让他们不用担心学费而错过上大学的机会。”
这些在早些年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无疑都是罗升虎的功劳。
“但这些未来……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啊……”
他近乎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让业烬更加不解：
“你所谓的‘改变’到底是什么？”
“我想改变【罗氏福利院】里孩子们的生存现状。”
业烬从未想到罗升虎会有这种抱负，因为自己在经历那么多苦难后只想迅速逃离这片火海，到一个世外桃源那样的地方，再不用承受先前那些折磨。她以为罗升虎应该同自己是一样的。
“所以我需要赚钱、需要更高的地位，只有拿到一定的话语权才能改变孩子们艰苦的生存环境。”
业烬的脸已经僵住了，嘴角勉强维持着一个算是笑的形状：
“所以你才留在【罗氏福利院】当院长？”
她心里期待着男人能给出另一种答案——因为他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之类的。
“我曾有2次机会可以彻底离开这里……但我还是放心不下福利院里其他的孩子们，他们也就和我弟弟差不多大，却不得不继续重复跟我一样的人生……”
这句话让业烬的心里瞬间咯噔一下，她曾认定罗升虎和自己不过是一丘之貉，都是拼命挣扎的逃荒者，但他居然早就先自己一步拥有了退路，甚至还能慷慨地放弃那来之不易的逃生机会。
「只有我无力自保，只有我别无选择，只有我……丑陋而不堪。」
内心的晦暗之处在这一瞬间都被无限放大，一直以来她可以用“苦难”充当造成两人不够美好的理由，但在这一刻——不美好的却只剩下了自己，而那只狡猾且只顾自己的丑小鸭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为什么？”
她近乎委屈地向罗升虎追问一个答案——为什么同样生长于泥潭里，他却能比自己干净；为什么经受了这么多苛待，却还能在第一时间替他人考虑后路。当然罗升虎没听出她在问这些，只是回答了字面上的问题：
“从我认识罗默起，就有这个打算了。”
“什么？”
业烬愣住了，生怕他说出这一切都是因为罗默，但对方的解释令自己更加难以接受：
“认识罗默以后我才知道原来这间福利院里还有这么多孩子过得那么苦，一开始我也以为自己只是想护着罗默而已，但后来我意识到不止是罗默——我不愿意看到那些和我一样的孩子受到那种对待。”
「求你……」
“如果我一个人吃苦能换其他孩子过上好日子，那就都让我一个人来承受吧，我想换给他们一个充满光明与希望的未来。”
「……别再说了。」
他的想法让业烬更加意识到自己不堪，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