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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当真，还是人否？”
这话如扔进静水里的石子，登时就在赵状元等人心头溅起波澜。
还是人否？
还是，人否？
山民们垂头瞧向自己那正逐渐蒸发成白色水汽的身体…
这模样，自然已不再是人…
他们根本就忘了，早在进入邙山之前，自己个儿就已被妖鬼残害…
只是魂魄浑浑噩噩，自然而然地朝着阴气聚拢之地而来，入了苍苍邙山，却还当是进山砍柴时才误入…
如今被许砚一语点破，也才想起身死之事。
这一下子，百态尽显：
有面露惶然的，有抱头痛哭的，有呆若木鸡的…无不惶惶。
只有赵状元在片刻呆愣后就回过了神。
昨夜与许砚交谈后，他心中便模模糊糊有了猜测，不过是一直在欺骗自己。
如今知晓真相后竟也没有想象中对死亡的恐惧，而是担心起自家那娘弎…
再转头看向面前的俊秀道士许砚，赵状元倒头便拜：
“求道长，帮帮俺们村的可怜人罢！”
其余山民原本还沉浸在死亡带来的恐惧中，一听赵状元这话，却也颤颤巍巍跪了下来：
“求道长，帮帮俺们村吧…”
世道艰险，凡人能憋着口气挣扎求活，都是有着各自的寄托。
而他们这些山间泥腿子，活一辈子，归根结底不就是为了家中妻儿老母？
邙山中，老庙前。
许砚背影缓缓变成个黑点。
在他身后，跪了一排的白影：“求道长，帮帮俺们村吧…”
声音在山林内逐渐消失，白影也在日头灼烧下逐渐蒸发…
…
郁郁邙山，占地千里。
出了邙山，又朝前走了约莫百里，方才看见条人为铺就的乡间小道。
此时日头已垂到了西边。
许砚背着鹿皮背囊，挎着木杖，朝赵状元等人口中的赵家村走去。
因为这赵家村与他离山时的方向相反，所以多耗了些时间。
不过许砚此次下山也没什么目的地，只是为了积攒功德，所以倒也并不着急。
据赵状元等人所说，他们之死乃是赵家村中近来出现的一头妖鬼所为。
这赵家村虽位于邙山周遭，但近些年来却也未见山中妖鬼出山，所以大家伙过得很是平静祥和。
却不想前段日子，自从大家伙儿在后山林内建个神庙后，每每到夜里，那后山中便常传出些凄婉哀绝的婴儿恸哭声，令人毛骨悚然。
不过却也仅限如此，等到日头升起，哭声自然而然也就消失了，对村民们的生活并无太大影响。
直到几日前，赵状元等一众樵夫接了村里黄财主的生意，要他们去后山砍些名唤“朱木”的木材来修缮屋子，给的银两颇多，要比寻常高上几倍不止。
到底是财帛动人心。
这些汉子虽有些惧怕后山哭声，但这些天来也没见出什么问题，于是便互相商议着一同前去。
人多些，自然胆气便能壮些。
可于妖鬼而言，再多的凡人，不也是聚起来送上的菜？
这些人等无一例外，最终都进了那妖鬼的五脏庙，甚至就连死时都没看清妖鬼模样。
许砚并未将话说满，只是答应他们且去看看。
他的打算也很简单：
若这作祟妖鬼他能解决，便随手一帮，也好积攒些功德。
若那妖鬼比他更强，那便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许砚看的很开。
洪荒世界，想要活得久，活的稳，便得秉持苟之一字。
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日头快要彻底垂落，身后的郁郁邙山已成了天边影影绰绰的剪影。
许砚抬眼远眺，看见了前方山坡上十数间土石搭建的屋梁，零零散散挤作一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