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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讲到皇太子刘据在巫蛊案中被奸人构陷,被迫起兵,以至兵败身亡,阖府上下被下狱处决。好在史良娣在处决前狱中托孤,给太子府留下了一点血脉。谁承想,在太子府阖府人员被处决时,皇曾孙刘病已感应到亲人被处决时的痛苦,以至于不吃不喝、哭闹不已,从而引起高烧不退,生命危在旦夕。
廷尉监邴吉正为皇曾孙生病焦心不已时,内史监郭公公却命小内侍来叫邴吉,说处决的人犯有异,邴吉以为私藏皇曾孙被发现了,吓了一大跳,急忙跟着小内侍来到郭公公处。内史监郭穰见到邴吉,将其拉到背处责问道:
“邴大人,处决的人犯中怎么少了一个?”
邴吉见郭穰将他拉到私处,心中已经了然,但还是满脸疑惑的问:
“没有啊,郭公公!处决的人犯那可是一个不少,不信您再拿名册来点。”
郭穰说:“邴大人,名册里的人是一个不少都已处决。咱家说的是有一个没在名册上的人,这人就是史皇孙刚生数月还未入籍的婴儿!”
邴吉郑重回道:“郭公公,您可别信口雌黄诬赖下官!下官接掌郡邸狱时,将有司移交的人犯按名册可是一个个都点清楚了的,一个不多一个也不少。您现在说还有一个没上名册之人,这岂不是凭空捏造吗?”
又满脸惶恐的说:“郭公公,这么大的玩笑可开不得,这可是要杀头灭族的!您可不能开下官这个天大的玩笑。下官胆子是很小的,这么大的玩笑可经不起。”
郭穰色厉内荏的恐吓道:“邴大人,咱家可不是跟你开玩笑,更不是捏造来吓你的,那可是确有之事。史皇孙生子一事,在京中可是有很多人都知道的,且史皇孙夫妇在你掌管的狱中这也是事实吧!这个婴儿不是在你的郡邸狱那会在哪里?”
邴吉怼道:“郭公公您这可就是欲加之罪了!下官确未接收到史皇孙的婴儿,这可是有有司所开具的名册为证的。”
接着,邴吉又理直气壮的说:“至于这个婴儿在哪里?下官哪里会知道。抑或是在乱中已然遇害也未可知啊?亦或是在入狱前已托付与他人。”
郭穰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使出最后一招,说:“邴大人既然说你的狱中没有这个婴儿,那咱家就搜上一搜,要是搜出这个婴儿怎么说?”
邴吉见说,伸手道:“可以啊郭公公!您把搜查的圣旨拿来吧,要是能搜出您所说的这个婴儿,下官自会去向皇上请罪伏法的!”
“圣旨还未请下来,待咱家搜过后,自然会给你个说法的。”郭穰心虚道。
“那可不行!无旨擅自搜查朝廷重地,那可是重罪!下官若不阻止,也会受到牵连获罪的,郭公公!您还是等请下圣旨再来搜吧。”
郭穰见此,也不敢用强,只得强嘴道:“好吧邴大人,等咱家请下圣旨,一定会来搜上一搜的,到时你可别后悔。”
随即出来,挥手将带来的内侍和禁军撤了回去。
邴吉见郭穰败下阵来走了,也终于放下了悬在半空中的心,拱手道:
“那就等您拿来圣旨再说吧,郭公公慢走,不送!”
待郭穰离开郡邸狱,邴吉长松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早已湿透,时值深秋,背上顿时感到一片冰凉,急忙将湿衣换下后来到刘病已处。见皇曾孙还是高烧不退,命狱吏快去街上寻一大夫,悄悄带进狱中。
大夫看视过后,说:“此子曾受惊扰,加之生来体弱,以至哭闹时受到风邪入侵才至于此。待我先给他开一副祛风去寒的药服下,出身汗自会去烧。只是此子身子羸弱,能否挺过这命关,那可就得看天意了。若能挺过,老夫这有扶根固本、安神养元的药,给此子再服上两剂,当可痊愈。另外,冷敷降温还可继续,但有个地方也要敷一敷,就是其腋下处。”
刘病已服药后,在两妇人的悉心照料下,果然出了身汗。但出过汗后,刘病已却是气若游丝、奄奄一息。邴吉等人看着这随时都会殒命的刘病已,心中万分焦急,不停地祈祷老天,保佑刘病已渡过病厄,顺利好起来。
到了第二天,邴吉满怀焦急的一早来到刘病已处看看刘病已的病情如何。刚进门,就见刘病已安静的躺在床上,无声无息,两妇人背对着门,坐在床边看着刘病已。邴吉以为自己的担心不幸发生,心中一紧,急忙快步上前,用手一探刘病已的鼻息。只觉一道轻微的气息喷到手上,这让邴吉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老天保佑!皇曾孙总算渡过了这道命关。
见刘病已正在安睡,邴忙轻轻退出。
妇人随着来到房外,轻轻向邴吉报告了刘病已的情况:
刘病已在昨晚出过汗后,就退了烧没出什么意外。今天就会将大夫开的第二副药给他服下。
听了妇人的报告,见皇曾孙已然开始病愈,邴吉这才放心。在交待了妇人几句后,便离开了监房。
刘病已吃过两剂药后,身体也就渐渐好转起来。
再说郭穰。从郡邸狱回到宫中,交过差后,郭穰即悄悄来到钩弋宫,对宫主说:
“夫人,奴才去查过了,没查到,邴吉又死不承认。您看这样行不,奴才将其禀报皇上,请皇上下旨去郡邸狱查,可好?”
这个钩弋宫的宫主乃钩弋夫人,是武帝晚年出巡河间时所纳的妃子,入宫后深受武帝宠爱。三年前,钩弋夫人经十四月怀胎,为武帝诞下一子,取名刘弗陵,这让晚年得子的武帝欣喜不已,更加宠爱钩弋夫人,将钩弋夫人的宫门命名为“尧母门”。加上年岁稍长的刘弗陵聪慧异常,刘弗陵成为武帝特别宠爱的皇子,大有废长立幼之势。钩弋夫人见自己的儿子有望继嗣,也就着力搬倒卫皇后母子,为自己的儿子铺路。在太子刘据死后,武帝一直未立太子,朝中百官知道武帝是想立幼子刘弗陵为太子,只是怕受到御史谏官以“废长立幼”相阻扰才迟迟未予宣布。
钩弋夫人为了儿子能早立为太子,好继承武帝的大统,早就暗中拉拢了武帝身边的内侍郭穰。钩弋夫人知道皇孙刘进在巫蛊之祸前就生有一子,巫蛊之祸后此子却已不知所踪。后来得悉郭穰奉旨前往郡邸狱,就托他查查此子的下落,务要做到斩草除根,不可留有后患。
钩弋夫人听了郭穰的话,想了想,摇头道:“不可!此事万不可让皇上知道,切记!你没看皇上在椒房宫之事后火气很大吗?皇上这是在念旧情!本宫担心要是让皇上知道太子有后,能否会生出舔犊之情,谁也不知。此时正值吾子立储的关键,切不可旁生枝节。”
郭穰疑惑道:“难道消息有误?或真如邴吉所言,此子或已在兵乱中夭亡,或是没在狱中,卫皇孙夫妇在入狱前已将子另托他人了?”
钩弋夫人语气肯定的说:“消息定然无误!本宫深信,此子定在狱中。”
郭穰问:“那咋办?既不能让皇上知道,难不成就让卫太子的余孽这么安然成长吗?”
钩弋夫人道:“自然不可让他这么下去的,否则有可能影响到吾子的立储大计。至于如何行事,容本宫想想。”
这时,一个小内侍轻轻走来,对钩弋夫人悄悄说了几句。钩弋夫人听后眼睛顿时一亮,对郭穰说:
“郭总管。”
“奴才在!”
“你再辛苦走一趟。据郡邸狱那边传来消息,你们走后的那天晚上,有个大夫进了狱。据那个大夫说,他进大狱是给一个女犯的孩子瞧病的。你现在可以过去,将那个大夫带上,找邴吉要那个孩子。看邴吉怎么说。”
“好的夫人。奴才不辛苦,奴才这就去办。”
郭穰答应后,即带人来到郡邸狱。
邴吉听说宫中来人后,当即出门迎接。看着数日前去而复返的太监郭穰,还有郭穰身后押着的大夫,心里已经了然,拱手对郭穰说:
“下官邴吉恭迎郭公公!此次公公前来,定是已请下圣旨。现在就请公公宣读圣旨吧,然后才好入内搜查啊。”
郭穰昂头道:“现在咱家根本就不用圣旨。咱家现在可有人证明那个婴儿就在这个狱中。咱家身后的这个大夫邴大人可还认识?他可说了,他曾给那个婴儿看过病,邴大人不会不承认吧?请邴大人将婴儿交出来吧!”
邴吉语气惋惜的说道:“郭公公,你说的是那个女犯的病婴吧?这个大夫也确实曾入狱给那个病婴看过病,但现在下官可交不出来了。”
郭穰听后,厉声道:“怎么,邴大人还敢私藏人犯不成?来人,将私藏人犯的犯官邴吉给咱家拿下!”
左右立即高声应“是”,就欲上前将邴吉拿下。邴吉的随从见对方一语不合就想抓人,立即上前阻拦,双方立即剑拔弩张的对峙起来。
郭穰见此,立即气急败坏的骂道:“好你个邴吉,你居然敢拒捕!咱家一定要在皇上那告你一状,要诛你九族!”
邴吉上前将对峙的双方拨开,对郭穰道:“郭公公,你一个宫中内监,又未奉有圣旨,有何权力来抓捕一个堂堂朝廷命官?此事就是闹到皇上那里,下官也不怕!”
“再者说,本官所说的婴儿交不出来,本官自有话说。”
郭穰说:“邴吉,你现在不给咱家一个合理的说法,咱家一定向皇上告状。”
邴吉将郭穰带到狱内大院的转角处,指着一棵树的下方说:“郭公公,本官给你的说法就在这里?”
随即命人将树旁的土挖开,里面埋着一个死婴。邴吉指着这个死婴对郭穰说:
“这就是我要给你的说法!这也就是郭公公你向本官索要的那个病婴!这个病婴本就生来体弱,又染上风寒,在大夫诊治后,服药无效而病亡。因此,本官才说交不出来。死都死了,还怎么交得出。”
郭穰看了,疑惑道:“这是哪来的婴儿?邴大人不会是糊弄咱家的吧?”
邴吉道:“郭公公,这个病婴是女犯数月前入狱后所生的。该犯于数月前,绣衣使者江充在搜查巫蛊案的木头人时,此妇因牵连而入狱,且入狱前即有身孕,故入狱后产下一子。这狱中所产之子,自然体弱而多病,加上数日前染上风寒,终于不治而亡。”
怕郭穰不信,又说:“此事狱中记录在案,郭公公不信,下官可将所记之书简呈上。”
随即命人将书简呈上。
郭穰瞧了瞧书简,无奈地摆手道:“邴大人既如此说,咱家当然相信,就不必查询了。”
随后,郭穰就带着随从,心情沮丧地从郡邸狱那灰溜溜地离开了。
待郭穰走后,狱吏悄悄对邴吉竖起拇指赞道:“还是大人高明,想得周到!”
原来,刘病已并没死,这个死的病婴并不是刘病已。
那天,当邴吉从天字号囚室带走皇曾孙时,就想到了一个偷梁换柱、李代桃僵之计,让狱吏找了个死婴,埋在大院的转角处,准备在私藏皇曾孙一事暴露后,用此死婴相抵,以蒙混过关。后来因刘病已生病,不得已从狱外请来大夫诊治,暴露的风险加大。邴吉冥思苦想之后,终于想到一条妙计:就是假托犯妇狱中产子,此子在染上风寒后不治夭折,埋在大院转角处的那个死婴就成了那个夭折的病婴,就将皇曾孙刘病已完全摘了出去。为此还让狱吏提前将书简做好,以备不时之需。谁承想,这天还真给用上了,也将郭穰给糊弄了过去。
郭穰回去后,立即将此事向钩弋夫人作了详细禀告。疑惑的自语道:
“难道这个皇曾孙真的不在狱中?”
钩弋夫人问:“那个大夫可曾上前辨别?”
郭穰答道:“大夫上前认过,肯定就是其诊治过的病婴。”
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本就相差无几,加上晚上诊治,大夫见都差不多,加上胆小怕事,才肯定的说死婴就是那个诊治的病婴。这些事,郭穰又如何能知。
这个大夫见到宫中太监和狱方邴吉的对峙后,就知道自己趟上浑水了,在郭穰离开不久,就携家逃亡外地去了。
钩弋夫人听了,沉吟了两晌,摇摇头说:“本宫确信,这个皇曾孙一定还在这个狱中!但不知这个邴吉是如何藏的?这个病死婴又是怎么回事?”
随后又说:“算了,此事暂时如此吧。方今天下,想要对那贱婢母子斩草除根的大有人在。我们把这个难题转给燕王刘旦去。听说燕王刘旦不日将派人入京,此时入京,其心昭然若揭。你等刘旦的使者入京后,可将卫太子余孽一事透于他知晓,本宫要借刘旦之手,除去卫太子余孽,为吾子立储扫清障碍。”
郭穰听后赞道:“夫人妙计!奴才这就安排去。”
巫蛊之祸,让武帝最为亲近的妻、子俱亡。武帝在壶关三老上书后,得以醒悟,心中顿生悔意。但祸事已成,只得将怒气全部洒到了涉事官员的身上,对这些官员的处罚也尤为严重。
武帝原本心中钟爱的皇子一个是前太子刘据,还有一个是幼子刘弗陵。太子一死,武帝心情不好,加上刘弗陵本为庶出,且年幼,此时立刘弗陵为太子,定会起轩然大波。于是,武帝便将太子一位搁了起来,不再提立太子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