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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又是湿淋淋的雨天。”许晓晴睁开蒙胧睡眼,纤细的手指懒散拨弄着头发。“不知道梦远在做什么?”
距离女孩和男孩的上一次见面,已经长达三天了。家里表妹结婚,能够请假回趟家。放在过去,她肯定是百分百开心的。毕竟有个由头不用在办公桌上敲字了,没有电商平台上那些叨叨扰扰的买家,整个人都会轻松许多。
这次,她却盼着早点从家回到城里。许晓晴翻过身来,把七零八散的被子挛成圆圆的一团,脑子里又开始回忆三天前俩人的第一次约会。
雨滴打在伞面上,不遗余力地敲着鼓点。连成线条的雨水,给眼前的世界上了一层马赛克。
男孩撑起一把大伞,把两个人笼罩在一片天蓝色下。说起来,那时街巷拥挤、雨水叮当、狂风呼号、车马嘀嗒,熙熙攘攘让两颗心脏越挤越近。
伞的外面是雨声、风声、车声,伞的里面只有心跳的声音。
晓晴嘟囔着天气的糟糕:“多好的周末呀,难得我调班休息一下,原本计划一起爬山,这下泡汤了。”王梦远倒是没心没肺地打着哈哈:“没关系,有你在,心就是晴的呀。”
晓晴心想,这是什么蹩脚的土味情话啊,怎么还带着我名字,要不是因为你小子有几分姿色,这么油腻的情话才不会好听嘞。
“哎哟,这话跟谁学的?”许晓晴斜着小眼往男孩那里戳。王梦远愣了一秒钟,“什么学呀,我这是无师自通。”
“哎哟,这话跟多少女孩子讲过呀?”许晓晴用左胳膊肘怼了怼男孩。
王梦远张大嘴巴“哭”诉了起来,“我的大小姐,你可饶了我吧。”
“哼,谁是你的大小姐……”许晓晴扬起头来,“对了,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KTV唱歌吧,难得我们粉同一个歌手。”
“你确定两个人唱K?”“确定,走起!”
走到一家距离最近的KTV,梦远收起雨伞。晓晴往他身上看去,“啊,你这左肩膀怎么都湿了?”听着男孩说没事,晓晴心想,这么大一把伞居然都遮不住两个人,我过去用伞都没有用过这么大的,这小伙子肩膀挺宽的嘛……
后来,男孩和女孩从“你像天外来物一样”唱到“你把我变废为宝”,从“我可以陪你去远方”唱到“此行又山高路远”,从“我等你的雨季”唱到“说话的方式简单点”。女孩细细回想着,眼前忽然浮现男孩深沉的音色和起伏的喉结……
“啊……”窝在被窝里的晓晴把脑袋埋进了被子,“我在想什么呀这大早上的!”脸也晕红了一片。
掏出手机,一条讯息飞了过去。“我有点想你。”(6月26日10:24)
晓晴关了手机屏幕,翻过身来、闭上眼睛,接着眯一会儿。任凭那淅淅沥沥的雨声从窗帘的缝隙里荡进来,昏沉的光线打在帘幕上,喝醉了酒一般,舞动着断断续续的水波。“怎么还没有回音呀。”
她猛地翻过身,点开手机,10:25。聊天框还是没有新的小红点,她迅速下拉手机设置栏,把静音模式改成了震动模式。然后心满意足地关闭手机,继续合上双眼。“多好的休息日呀,昨天姨姨家的那个杨倩妹妹结婚,我给人家当伴娘,可是把我一顿好忙,多赖一会儿床吧。”晓晴心想。
房间里还是悠悠荡荡的雨声。“怎么还不回消息。”她慢慢转过身,嘟着嘴,右边脸埋在枕头上,半睁着左眼,点开手机,10:27,打开聊天框,再退出聊天框。于是把震动模式改成响铃模式。
关了手机,晓晴又背过身去......
叮咚~手机铃声响了。女孩心想,臭小子现在才理我,看我不好好叨叨你。晓晴转过身来,嘴角歪歪翘起。打开屏幕,映入眼帘的是“您好,现在是上午10:30,天气预报提醒您,接下来连续三日小到中雨,平均气温29摄氏度,请注意适当穿衣。”
“居然不是!”短短一瞬,晓晴的耳朵好像都要耷拉下来,对勾状的嘴角也划成了向下弯的勾月,随即眉头一挑、眼睛睁大,深深吸了口空中的氧,脑袋一斜,就把手机扔到了床边。“臭男人,有啥好的,本姑娘才不要想你。”
“晓晓!起床了!这都几点啦,太阳都晒屁股了。”晓晴的妈妈周月推开了卧室门,“你看我早饭都吃完好一会了。刚又给你把饭热了一遍,你再不吃!再不吃就到午饭的点儿了!”
晓晴默默伸手准备穿衣服,虽然她本来就知道会有这么一瞬间,但还是希望老妈能再晚点来叫醒她,毕竟一个自在舒服的被窝在这世间也是个稀罕玩意儿。“妈......咱下次能不能敲门,敲门我也能醒,”晓晴嘟嘟囔囔,“都说过好多次了,有那么难嘛。”
不说还好,一说这话匣子可就打开了。
“哎哟,你这孩子规矩还挺多,下次早上做饭,用不用提前一晚询问下你想不想吃早饭、想什么时候吃、想吃什么好吃的.....”周月坐到沙发上,使劲敲了敲面前的桌子,“长大了是挺好呀,都26岁的人了,想法多了。那你什么时候能有个自己的稳当日子啊,妈倒是也能养你一辈子,只是那……也有个尽头不对吗?”
“你看看你表妹倩倩,还比你小上一岁,人家对象、啊不对,人家老公,是律师,那很厉害的,还很宠你表妹,后半辈子很幸福的......你啥时候能找个好对象,妈不就放心了......不然再过上一年,你弟就要毕业了,要上班、要结婚,到时候你们俩都要照顾,妈忙不过来怎么办,你也不小了……”
晓晴垂个脑袋踱到餐桌上,松弛的短袖随着屋子里潮湿的风微微摆动。她也知道,要是再多说一句话,指定又有一顿来自老妈“噼里啪啦”的“枪林弹雨”。
“这么大个姑娘,长得也挺好看,性格也挺好,咋找个对象这么难……”周月念念叨叨着继续收拾屋子了。
晓晴虽然不说话,心里却满是不服气,想着:“我又不是不想找,那您倒是让一个好男人像天外来物一样,直接掉到我面前呗!”于是,她又歪着头嘀咕起来,“积极向上、阳光帅气、适合我而且真心对我好的人哪那么容易碰见啊……”脑海里又浮现出梦远的影子,晓晴心想,“这小子好像挺会照顾人的,大大咧咧,有时候还挺有趣……”说着眼睛弯成个小月牙,嘴角也不自主地上摆起来,嘴巴抿起了“香喷喷”的勺子。
“啊,对,快吃完,去看看手机吧。”
果然,王梦远的新消息已经恭候多时。简简单单的“我也想你”四个字便让晓晴等信的烦恼顷刻烟消云散。但许晓晴依然假装端着架子,“怎么现在才回呀,把我忘啦?”随后的字里行间是从清晨的问候到工作的繁忙。“工作忙得都不理我……”“当然要努力奋斗啦,天上又不会掉馅饼,也为了明天嘛。”看着这样的话,女孩感受到对面这个男孩有种阳光向上的感觉。
还记得女孩和男孩的第一次碰面,是在5月份那场演唱会。他们相邻坐着,随着几万人的音浪一起欢唱、呼喊。打了招呼、聊了几句,竟发现彼此来自同个城市。于是交换了世俗里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后来,她了解到男孩是一名记者,在当地报社工作,重要资讯很多,周末加班或出差是常态。一个月能有两三个实打实的休息日吧,这一点倒是和她一样。许晓晴打心底喜欢王梦远身上的那股子担当和才气,虽然她并不懂记者工作,不懂农民伯伯丰收的麦子是如何写成“麦浪掀起万两金”,不懂老作坊师傅烧出的油酥饼是如何写成“甘霖催麦芒,老酵面来香。”但这腾蛟起凤般的笔锋着实让晓晴眼中闪起了星星。
说实话,晓晴偶尔也会担忧,害怕自己跟不上梦远的脚步。从高中毕业起,她就开始工作,主要确实不擅长学习课本知识,看着密密麻麻的题目,她的脑海便天旋地转。于是,19岁那年,他先是去姑妈家的蛋糕店当助手。后来,自己觉得没提升。21岁那年又独自去南方打工,在直播带货的岗位上学了许多销售本领,也积累了一些自媒体运营经验。可是时间一久,晓晴还是感觉在异乡漂泊不适合她。就在去年,她决定回家,在四线小城市云程市进入了一家文创产品制造企业,做电商客服。她的生活方才稳定了下来。每月3000左右的薪水,在小城里也勉强够用。
爸妈有时说起来,一个女孩子在城里还是辛苦,而且孤单、没人护着,反正也存不下钱,不如回县里,在街上找个店儿上班。可晓晴不这么想,她不想天天都过着一模一样的日子,于是总会不服地说:“我还年轻着呢,这边还有成长空间,要是回小商铺的话,那不就早早躺平了……”这方面,晓晴和梦远倒是出奇的一致,两个人能互相感应到,彼此都很想和死水般生活斗争,都是浪漫主义战士。只是,晓晴现在还没有弄清楚,下一步该往哪个方向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