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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天气,D市一如既往的潮湿且炽热,倾盆大雨与烈日炎炎轮番在这座城市上演。林清在这座城市呆了八年,总算习惯这里的阴晴不定。
这座城市离林清的老家四百多公里,她没在这边上过学,也没有朋友在这座城市,只是阴差阳错来了这里,没想到一呆就是这么多年。林清的性格说得好听点是安稳踏实,说得难听点就是安于现状不求上进。一份能够解决温饱还算安稳的工作,一间二十多平干净明亮的小屋,是林清扎根在这座城市的根本。
林清出身在一个小村庄,在90年代,林清在哥哥出生两年后来到了这个世界。
有一个生了很多小孩却只得一个男孩的姥姥,也许是母亲受够了重男轻女的苦,也许是生活好起来了,林清在成长中没有受到苛待。只是没有那么被喜欢。
在母亲的家族里女孩被认为是赔钱货,一出生便被叫做“稗子”。小时候的林清不懂,以为只是普通的长辈对女孩的昵称。毕竟姨妈家的表姐也被这样叫。长大后的林清才知道“稗子”是一种生长在田间与水稻争夺资源的,被定性为需要重点研究防除的一类恶性杂草。
在那些或明显或细微的偏心与嫌恶下,林清生出了一副敏感柔弱的心肠。
在还不懂得“偏心”与“嫌恶”这两个词时,三分关爱七分责备也让小小的林清珍视欣喜。只是哥哥有她却没有的东西,哥哥可以要求她却不能的事情,母亲时常提及哥哥更小时候的事却对她小时候没有只言片语,父亲有时看向她时让她不舒服的眼神。这些从小时起便在林清心中留下了烙印。
他们给她三分,林清便不能要求更多。没有足够的爱支撑林清的安全感,只三分怎么够敏感不安的小林清乐观的长大。所以后来的林清才会想与人靠近又害怕与人靠近。在期待与失落中渐渐麻木了内心对被爱的渴望。
父母亲情,关爱呵护,不是因为对她不重要,只是这些关爱如蜜糖加砒霜总伴着伤害才能让她拥有。所以长大后的林清离开了小村庄,对那些她求而不得的敬而远之。
饮鸩止渴,她不愿意了。
在D市的第八个年头,林清迎来了自己的三十岁。三十岁的林清一张幼态的娃娃脸让人看不出真实年龄,毕业多年很多同学高了胖了,结婚生子,离婚打官司。大家都在成长变化,只有林清除了长高几公分,外貌上竟没什么改变,并且始终孤身一人。
很多时候林清也不知道这样一成不变的生活是不是她真的想要的,只是她害怕改变。想去远方又迈不动步伐,既怕又渴望。
这样过了太多年,三十岁的林清终于鼓起勇气决定迈出第一步。
林清曾经短暂的谈过一场恋爱,那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初恋。这场恋爱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不足一年,纠纠缠缠的时间却有七年。
大多数人都是颜控吧,林清也不例外,看到好看的人多看几眼是人之常情。只是情窦未开的林清不知道一个女孩认真的盯着一个男孩看久了会让人误会,她只是在心里研究上了为什么这个人长成这样,而不长成其他模样呢?林清想得太认真,直到被她一直盯着的男孩不太自在的笑说:“你怎么一直看着我?”林清才反应过来。只是她说不出口“我在研究你的长相”这样的话。
读书时的林清是一个内向害羞脾气也软的女孩,尽管内心想了很多,却表达不出来。所以被“抓包”了林清只能尴尬的赔笑。这是他们第一次有交集。
初中时学校进行课改,位置也由前后桌调整成了小组对坐。林清在学校整改班级换了三个班后遇到了邹平章,成为了坐他对面的新同学。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缘分让没有安全感害怕新环境的林清一定要遇上这个人呢?
内向慢热的林清到初三还在认识新同学,好在经历过前两次的分班,林清已经没有那么惶恐。只是刚到新环境林清对一切都太陌生,她小心翼翼地询问邻桌女孩同学们的名字,努力记住他们的长相特征。在这个漂亮好脾气女孩的帮助下林清的心里不在那么惶惑不安,比以前更快的在新环境里安定下来。只要不与人交流谁也看不出她的无所适从。
林清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看书时就抬头观察一下四周。只是这天不知道为什么坐在对面的男孩下课后没有与朋友去玩,而是端正的坐在位置上。
林清抬头时眼里猝不及防的映入了一张好看的脸,这让林清呆了一下,不自觉的就研究起了这张脸来。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这个人为什么长这样呢?为什么每个人都长不一样,为什么他脸上的线条是这样而其他人不是?
不是基因的问题,而是为什么“我”是“我”,“你”是“你”?“我”为什么是这个“我”,“你”为什么是这样面孔的“你”?很抽象想不明白,林清呆住了。
直到那张好看的脸笑起来并发出声音:“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林清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跟着一起笑。好在上课铃很快响了起来,林清装作忙碌找书本低下了头。也错过了对面男孩眼里未散的笑意。
他们的第一次对话发生在这短暂的课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