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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第十八次擦拭解剖刀时，透过实验室的雾化玻璃，看见那个总在午夜出现的影子。
凌晨两点的医科大楼像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器官标本，而那个穿机械院徽章外套的男生，正把脸贴在神经科学展柜上。冷光打在他乱翘的额发上，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让萧玉想起上周解剖的暹罗猫——同样带着濒死的美感。
“这是小脑延髓切片。“她突然出声，满意地看着对方惊跳起来，“想看新鲜的？“举起手中还在渗组织液的青蛙心脏。
男生的瞳孔在镜片后倏地放大，不是恐惧而是兴奋的震颤。萧玉在那一瞬间闻到了同类的气息，像两簇幽蓝鬼火在解剖台上相遇。
元琦玉的实验室藏在废弃游泳馆底，通风口飘着铁锈与硅胶的古怪气味。萧玉抚摸着初代神经接驳器的金属外壳，上面凸起的朱雀纹路硌着掌心。
“这里。“元琦玉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食指按在感应区。萧玉感觉到有电流顺着指甲窜上脊椎，穹顶的环形灯霎时亮如白昼，无数全息神经元在两人之间绽放。
“你的杏仁核在发光。“元琦玉的呼吸喷在她耳后，调出脑波监测图。萧玉这才发现他左手戴着机械手套，金属关节正发出轻微嗡鸣。
那是2019年春天，梧桐絮飘进通风管的季节。萧玉总会在实验日志里夹带私货：今天他拆解示波器的手指真像解剖神经束/培养舱的气泡上升速度与他的眨眼频率同步/他说我的脑电图像宇宙大爆炸...
直到某个雨夜，她在等离心机时睡着了。朦胧间感觉有人用外套裹住她，机械手指拂开她额前碎发的力度，轻得像分离毛细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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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始于2020年平安夜。萧玉在元琦玉的备用密钥里发现加密文件夹，标注着“永生计划-志愿者档案“。第一个视频里的老人正在吃苹果派，嘴角沾着肉桂粉：“我这肺癌晚期的，能给科学做贡献...“
第二段视频里，同样的老人泡在培养舱中，大脑皮层插满电极。萧玉认出缠绕其上的发光纹路——正是朱雀系统独有的神经接驳方式。
“你疯了！“她摔碎储存器时，蓝色液体正顺着元琦玉的机械手指滴落。男人眼下的青黑像蔓延的霉菌：“这是他自己签署的协议，就像...“他忽然钳住她的手腕，“就像你当初主动躺进测试舱。“
萧玉这才惊觉，过去三个月所有“随机“匹配的志愿者，血型都与她完全一致。培养舱里那些跳动的器官，在幽光中呈现出诡异的同步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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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那天下着冻雨。萧玉把订婚戒扔进生物废料箱，金属撞击声惊醒了角落笼子里的实验鼠。元琦玉倚着培养舱轻笑：“你明明也渴望突破禁忌，上次在神经接驳状态，你的多巴胺分泌量...“
清脆的耳光声打断他的话。萧玉甩着发麻的手掌，看见他侧脸上慢慢浮现的机械纹路——那些皮下植入的传感器，此刻正泛着幽幽蓝光。
“你会回来的。“元琦玉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当人类突破肉体束缚的那天...“
萧玉摔门离去时没看见，他机械手套下藏着的妊娠报告单。更不知道培养舱深处，有个胚胎正在人工羊水里舒展四肢，后颈隐约浮现朱雀印记。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重症监护室。元琦玉的颅骨碎得像他们一起拼过的星图模型，呼吸机在他脸上投下蛛网阴影。萧玉握着他唯一完好的右手，机械手套早已被血浸透。
“他给自己注射了神经亢奋剂。“顾明城递来终止治疗同意书，“为了在车祸时保持清醒上传意识。“
萧玉签字的钢笔突然漏墨，在纸上晕开赤雀状血斑。当生命维持系统停止嗡鸣时，她腹中尚未察觉的新生命突然绞痛——那个继承了两组顶级基因的胚胎，正在化作一滩污血。
后来她总会梦见那天的元琦玉睁开眼睛，机械瞳孔里映出手术灯的光：“别哭啊玉娘，我在第十重加密区...“而现实中的监控仪永远停在她签下名字的瞬间，22: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