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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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纠纠踮着脚扒住三年二班的窗台，小脑袋刚够到玻璃下沿，在学校里陈奕不让纠纠叫他奕奕。虽然纠纠不知道为什么，但陈奕说的他都会做。“我们发现了个秘密基地！“

正在整理书包的陈奕转过头，阳光在他胸前的三道杠上跳跃。他蹲下来戳戳纠纠的鼻尖：“小豆丁又要玩过家家？“

教室后排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闷响，张熙泽单手转着球挤过来，薄荷味汗巾在脖颈间晃悠。

练习三步上篮的张熙泽抹了把汗，篮球在指尖转出漂亮的弧线，他故意把球砸在地上，篮球弹起时带起的风掀起了纠纠的刘海，“三年级早就不玩探险游戏啦。“

“真的不去吗？“纠纠把皱巴巴的探险地图铺在课桌上，铅笔画的线条歪歪扭扭地延伸到体育馆后面的老槐树，“我们在老教室发现了个秘密通道，说不定能通到......“

“通到食堂后厨？“张熙泽转着篮球突然插话，橙色的球在他指尖旋转出残影。陈奕噗嗤笑出声，把书包甩上肩膀时钥匙扣撞出清脆的响声：“小豆丁，等你们三年级就懂了，打篮球可比钻老鼠洞酷多了。“

尤尤突然从纠纠背后探出头，两根羊角辫随着动作甩动：“可是我们听到里面有奇怪的声音！像...像怪兽在磨牙！“她举起画满彩色涂鸦的笔记本，最新一页歪歪扭扭地画着个长满尖刺的黑色怪物。

张熙泽正蹲地上系鞋带，闻言噗嗤笑出声：“上个月是闹鬼的洗手间，上周是会长蘑菇的储物柜——“他忽然压低声音凑近两个小豆丁，“说不定这次真是保洁阿姨在偷吃饼干哦。“

“真的有会发光的蘑菇！就在后花园铁门后面！“尤尤她摊开掌心，半片蓝荧荧的苔藓像揉碎的星屑。

篮球“咚“地砸上储物柜。

纠纠踮脚又把泛黄的作业纸举到两个三年级男生眼前，纸角还粘着尤尤从美术课顺来的亮片，“我们还在旧教学楼发现了神秘脚印！“

张熙泽拍着篮球凑过来，汗珠在初夏的阳光下亮晶晶的。他瞄了眼歪歪扭扭的“藏宝图“，噗嗤笑出声：“这不是教导主任上周罚扫落叶的破扫帚印吗？“

尤尤急得揪住张熙泽的校服下摆，粉色蝴蝶结发卡在耳畔乱晃：“是真的！昨天雨后窗台上还有泥爪印呢！“她伸出三根沾着蜡笔屑的手指，“我数了，有三个尖尖的指甲！“

篮球撞击地面的节奏打断了对话。

张熙泽把可乐罐捏得咔咔响，塑料拉环在指间转成银色的圆：“都三年级了还玩探险游戏？“他忽然把易拉罐往空中一抛，“看好了——“橙色篮球划出漂亮的弧线，精准穿过下坠的铝环，哐当落进围墙边的铁皮垃圾桶。

两人的惊呼还卡在喉咙，放学铃就撕裂了空气。

陈奕抓起书包带往肩上一甩：“我们要去占球场，你们自己玩。“

说完陈奕他们两个高年级生跑过走廊时带起一阵风，掀乱了纠纠别在领口的雏菊标本。

纠纠攥紧藏宝图追着跑开的背影喊：“那、那要是我们发现真正的宝藏......“

“等你们不尿裤子了再说！“张熙泽的笑声混着鸟鸣荡过紫藤花架。尤尤气得直跺脚，小皮鞋在水泥地上敲出哒哒的鼓点。

旧教学楼的爬山虎在风里沙沙作响，像无数绿色的小手掌。暮春的蔷薇攀满锈迹斑斑的铁门，纠尤合力推开生锈的铁门，霉味混着潮湿的木头气息扑面而来。

藤蔓上的露珠簌簌落在尤尤的蝴蝶结上。穿过月季丛生的荒径，半倾的玻璃花房蜷缩在香樟树影里。阳光穿过破碎的穹顶，在长满青苔的陶罐间织出翡翠蛛网。

“你看！“纠纠突然拽住尤尤的背带裤。潮湿的砖缝间，蓝光苔藓正随着他们的脚步明明灭灭，如同指引精灵的星路。尤尤掏出放大镜时，锈红的铁艺窗棂突然“吱呀“晃动，惊起一群白粉蝶。

嗒。嗒。嗒。

水珠从二楼天花板渗下来，在废弃课桌上敲出空灵的音符。纠纠举起玩具手电筒，光束扫过墙角的蜘蛛网时，一团黑影倏地掠过。“在那里！“尤尤的尖叫激起尘埃飞舞。他们追着窸窣声闯进音乐教室，夕阳正透过彩色玻璃窗把地板染成蜂蜜色。

“喵——“

奶声奶气的叫声让两个小人儿愣在原地。破旧的三角钢琴后面，三只虎斑猫幼崽正在绒布椅垫上打滚。纠纠的手电光晃过它们粉色的小肉垫，果然有三个尖尖的指甲。

“原来主任说总丢火腿肠是因为......“尤尤从兜里掏出半块威化饼干，猫咪们立刻竖起尾巴围过来。

当篮球撞击声隐约传来时，他们正跪在霉味扑鼻的木箱前。看着找到的宝藏——褪色的缎带捆着本泛黄的植物图鉴，书页间夹着干枯的三色堇。纠纠突然竖起食指：“你听！“窗外的欢呼声突然潮水般涌进、穿透层层绿荫，像夏日的阵雨砸在晒烫的水泥地上。

三年级的比分胶着在14:15。纠尤像两只壁虎贴在二楼窗台彩绘玻璃上往外看，尤尤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草莓发卡卡在窗缝里。他们忘乎所以地拍打玻璃，篮球场上，陈奕正腾空跃起。橙色球体擦着张熙泽指尖飞过，在篮筐上转了三圈才不情愿地掉进网兜。呼出的白雾把窗户上彩绘裙摆上晕开。

突然看见主任的圆框眼镜在操场上转角闪过寒光。手里攥着的教鞭正指着他们晃动的影子。尤尤拽着纠纠钻过积灰的窗帘，

“小捣蛋鬼！“远处仿佛传来高跟鞋叩击声，如倒计时炸弹。

纠尤缩进窗台下的死角，尤尤拽着纠纠滑过逃生话题，看见老师的身影往过来走。

楼下突然传来篮球暴扣的巨响。

“主任！张熙泽把球砸到女更衣室屋顶了！“陈奕的喊声带着恰到好处的慌张。尤尤趁机拉着纠纠纠钻进楼梯下，透过玻璃缝隙，看见三年级生正指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张熙泽蹲在围墙上假装找球，悄悄冲他们眨了眨右眼。

暮色渐浓时，四个身影偷偷聚在器材室后面。纠纠献宝似的递上猫毛粘成的“藏宝图“，陈奕摸着后颈别过头：“其实...旧体育馆阁楼可能有真正的秘密通道。“

陈奕把护腕套在尤尤手腕：“下周带你们去体育馆阁楼，那里真有秘密通道。“张熙泽转着不知从哪变出的玻璃珠，映出四个晃动的笑脸。教学楼的影子悄悄爬上草坪，把孩童的秘密裹进温柔的褶皱。

“但你们要帮我们望风！“尤尤把草莓味棒棒糖塞进四人手心，发卡上的水钻映着晚霞一闪一闪。远处传来集合哨声，四个影子朝着不同方向窜开，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种子，带着秘密的绒毛轻轻落在校园各个角落。

回家的路上，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陈奕把皱巴巴的雏菊标本展平塞回纠纠手心。暮色中，后花园铁门上的藤蔓轻轻摇晃，某个石雕底座上的古老花纹，原本应该在尤尤书包里的放大镜下泛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