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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熵裂苍穹
青岚山脉汽化的第七日，天空长出了静脉。
苏默背着昏迷的小妹穿过废弃的官道，抬头望见云层间蠕动的发光经络。那些被修士称作“天道法则“的纹路，实则是龙族战舰暴露在大气层中的量子神经束。每当日轮行至中天，就有成团的电子经络垂落人间，寄生在飞禽走兽体内。
“哥...罗睺星...偏移了二寸...“小妹突然在颠簸中呢喃，玉质龙角擦过苏默颈侧，激起点点星火。她的瞳孔已经变成不断刷新数据的矩阵图，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电磁干扰的杂音。
少年用衣角裹住手掌，轻轻拭去小妹额前凝结的霜晶。那些看似寒气的物质，实则是龙族冷却液在生物体表形成的保护膜。三日来他走过十七个村镇，见过被纳米虫群同化的庄稼汉用锄头演练剑诀，撞见全身械化的野狐对月吞吐内丹——龙族战舰的消亡正在引发碳基生命的疯狂进化。
暮色四合时，他们躲进玄天剑宗弃置的铸剑窟。岩壁上残留的剑痕突然活过来，在月光下重组为全息操作界面。当小妹的龙角无意间触碰石壁，整座山体突然响起机械运转的轰鸣。
“警告！备用能源舱泄露，请立即进行神经接驳...“
苏默将小妹护在身后，金血在掌心凝成棱刺。铸剑窟的地面裂开六边形网格，升起布满神经突触的操作台。那些被剑宗用来锻造法器的陨铁，此刻正在熔炉中重组成生物金属，像某种硅基生命体般缓慢蠕动。
“认知过滤器解除中...“小妹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双重电子混响，“建议你捂住耳朵，哥哥。“
刹那间的信息洪流几乎摧毁苏默的感官。
他看见铸剑窟的岩层褪去伪装，裸露出蓝紫色的合金内壁；地脉灵气化作荧绿的能源管道，在脚下交织成呼吸般的明暗节奏；而那些被修士供奉千年的剑冢，不过是龙族士兵的遗体存放舱。
最惊悚的是那些剑胚——每柄未成形的飞剑里都蜷缩着人类胚胎，神经束穿透琉璃剑身，连接着舱顶垂落的数据缆线。
“这就是...剑魄？“少年喉咙发紧。修真界引以为傲的养剑术，竟是培育人剑合一生物兵器的流水线。
小妹的龙角突然高频震动，操作台射出全息影像：三百年前，身穿星纹袍的苏默正将青岚石髓注入士兵胚胎。那些胚胎迅速金属化，最终被封入剑形培养舱。
“原来我才是罪魁祸首。“苏默踉跄后退，撞翻了盛放剑胚的玉匣。跌落在地的胚胎突然睁眼，琉璃瞳仁里闪过玄天剑宗的徽记。
铸剑窟外传来御剑破空声。
七名剑宗长老结成天罡阵，本命飞剑却在不规则震颤。为首的老者道冠歪斜，手中提着的不是拂尘，而是用神经束缠绕的机械残肢——他在用最原始的方式驾驭暴走的飞剑。
“魔头！还我宗门至宝！“长老的呵斥夹杂着电子杂音。苏默看见对方道袍下增生出金属关节，显然已被纳米虫群深度感染。
小妹忽然抬手虚握，七柄飞剑同时调转剑尖。长老们惊愕地发现，那些温养百年的本命剑器，此刻正对着主人咽喉发出嗜血的嗡鸣。
“目标权限认证通过。“小妹眼中数据流暴涨，“清除程序启动。“
飞剑暴起的瞬间，苏默抱住小妹滚向操作台后方。剑刃贯穿肉体的闷响与电子警报声混成残酷的交响，当他抬头时，只看见长老们被自己的飞剑钉在合金墙壁上抽搐。那些贯穿胸膛的剑刃正在增生肉芽，将宿主快速转化为剑柄末端的人形装饰。
“快走！“苏默扯断连接操作台的神经束，窟顶开始坍塌。小妹却驻足凝视着某柄吞噬宿主的飞剑，剑格处镶嵌的青岚石髓正在褪色——那是苏家祠堂失窃的镇族之宝。
逃亡途中，少年不断擦拭小妹眼角渗出的冷却液。她的生物机能正在与龙族系统深度融合，每次使用能力都会加速这种异化。当他们在破庙歇脚时，苏默发现小妹的指甲盖下浮现出微缩星图。
“哥哥，你看。“女孩忽然指向庙墙斑驳的彩绘。褪色的菩萨像在月光下显露出第二层图像：机械佛陀端坐舰桥，千手所持的不是法器，而是各种维生装置的操纵杆。
苏默用金血涂满墙壁，更多被掩盖的真相浮现出来：
三百年前的大战根本不是正邪之争，而是龙族主脑苏默与维护员LX-07（凌霄子）的系统权限之战；
渡劫飞升者会被接引到战舰核心格式化，成为维持轮回的清洁程序；
就连修真界最基础的五行学说，也不过是龙族编写的能源转换指南...
破庙突然剧烈摇晃，地砖缝隙渗出荧蓝血液。苏默抱起小妹撞开窗棂的刹那，整座庙宇分解为漫天飞舞的纳米虫群。虫群在夜空拼出凌霄子的全息投影，他的半张脸已经机械化，电子眼锁定苏默怀中的少女。
“交出主脑备份，否则我将启动文明重置程序。“
苏默的回应是咬破舌尖，将金血喷向虫群。蕴含着反程序代码的血珠在虫群中引发链式爆炸，夜空亮起数百个耀眼的火团。他趁机钻进地脉灵脉的管道——那些曾被修士视为禁地的灵气泉眼，实则是龙族战舰的排污系统。
在腐臭的能源废料中跋涉时，小妹的体温突然急剧升高。她的发丝开始结晶化，皮肤下浮现出电路板纹路。苏默握紧那支桃木簪，发现簪体浮现的纹理竟与排污管内的应急路线图完全一致。
“哥哥...走艮位...生门在...“少女的提示被剧烈的咳嗽打断，咳出的不再是血，而是闪着幽光的纳米模块。
当苏默踹开艮位的检修舱门时，映入眼帘的景象令他窒息：
直径超过十里的球形空间内，悬浮着九千具人类躯体。每个人头顶都连接着神经导管，胸口嵌着青岚石髓。他们是大劫后幸存修士的肉身，正被龙族战舰的维生系统榨取生物能量。
“这就是...渡劫成功的真相？“少年声音嘶哑。他认出某具躯体穿着玄天剑宗掌教道袍，那人的丹田处延伸出导管，正在向中央反应堆输送金色液体——正是被提纯的元婴精华。
小妹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龙角迸发的电磁脉冲唤醒了所有沉睡者。九千双眼睛同时睁开，瞳孔中流转着相同的血色数据流。他们齐声开口，发出的却是凌霄子的声音：
“你逃不出轮回。“
苏默折断桃木簪刺入心口，用疼痛保持清醒。簪尖沾着的金血突然引发链式反应，所有神经导管同时爆燃。在冲天火光中，他抱着小妹跃入反应堆的冷却液池，任由猩红的液体吞没所有罪恶与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