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放不下的只有沈知行（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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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行愣了片刻，缓缓将烟头按到烟灰盒里，打开车门走了出去。直到此时，他才感到深深的愧疚。自从再次见到佳颜，他的心就像着了魔一般，脑海里日日都是彼此的过去和如今的佳颜，却完全忽略了眼前这个即将要和他结婚的女人，这个他也曾深爱的女人。

他缓缓走向苏漾，随着他越来越近，苏漾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她向前一步，紧紧抱住了他，眼泪如决堤的河流般落下。沈知行轻轻抱着她，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心里的愧疚愈发沉重。

“漾漾，我们回去吧。”

“嗯。”怀里的苏漾闷声应道。沈知行牵着她的手，两人一起朝车子走去。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她没有问，他没有说，就好像那个可怕的话题一旦说开，两人之间，就再也回不去了。

最终，佳颜打破了两人微信上的平静，“明天有空吗？见面聊聊吧。”看到佳颜的信息，沈知行下意识地侧头看向身旁熟睡的苏漾，她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楚楚可怜。沈知行无声地叹了口气，心里暗暗自责，是他没有处理好自己的行为，伤害了苏漾这么好的女人。

“好。”沈知行回复道，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许久。也许，他也应该给自己一个交待，给苏漾一个交待，郑佳颜，也该给二十年前的自己一个交待。

次日，两人相约在离晓晓学校较远的河边。沈知行今天穿了一件黑色条纹马甲，内搭洁白的衬衫，下身着黑色休闲裤，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清爽的打扮也稍稍冲淡了他平日里身上的冷肃，多了几分温和的气质。

远远地，佳颜就看到了沈知行的身影。一时间，她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仿佛时光倒流，二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正穿过岁月，一步步向她走来。她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疼痛让她瞬间清醒过来。眼前的沈知行，早已不是记忆中的少年，他们都在漫长的岁月里历经沧桑，人体细胞每七年就会全部代谢一遍，如今的他们，早已不是当初的他们了。

沈知行看着前方的佳颜，她看起来有些憔悴，脸色也有些发黄，正目光深沉的看着他。佳颜发现，沈知行即便精心的刮干净了胡子，可藏在镜片后的眼神里，还是透着深深的疲惫。

看着他走到近前，佳颜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沈知行见状，也跟着笑了起来，可这笑容里，同样饱含着难以言说的苦涩。他们并肩转身，看向宽阔的河面，微风拂过，河面泛起层层涟漪。

“知行，我们之间已经过去了。”佳颜的声音轻柔却坚定，像一阵微风，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沈知行凝视着河面，仿佛那宽阔的水面就是他们充满无奈与伤感的人生，缓缓说道：“我知道，我们之间隔着的，是二十年的岁月，这期间我们都经历了很多事情，你和我，都不是曾经的我们了。”

佳颜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他，目光中满是诚恳：“知行，好好和苏漾过日子吧，你们都快结婚了，别再节外生枝。有些过往，该放下就要放下了。”

沈知行低头，一声轻笑，却带着几分自嘲：“郑佳颜，不管是二十年前还是现在，只要有任何人和事，你的第一反应永远都是推开我。”

佳颜扭过头，心里像被重锤狠狠击中，一阵钝痛袭来。是啊，她对沈知行，一直都如此狠心。二十年前，她亲手推开了他；二十年后，面对他的难以割舍，自己依旧选择推开。这么多年，自己不是一直在辜负他吗？

佳颜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冷静与清醒。人不能一直活在回忆里，再深厚的感情，一旦遭遇现实的打击，也会变得支离破碎。沈知行放不下的，不过是二十年前那个美好的郑佳颜，而不是如今历经沧桑的自己。

如今的她，冷静，理性，也市侩，懂得权衡利弊，也深谙人性，她早己不是二十年前那个单纯善良的郑佳颜了。

一旦他看见了自己如今真实的一面，心里对自己的滤镜就会碎掉，如果到了那个地步，毁掉的就不仅仅是如今平静的生活，更是曾经的美好回忆。

与沈知行青春时的记忆是她在这冷酷尘世中仅存的一点温暖微光，她不希望这最后的美好也彻底消失。

“沈知行，我已经不爱你了，所以，好好过好自己的生活吧。我要回去了，晚点还要接晓晓放学。”他的身侧传来佳颜坚定而又冷酷的声音。

“好。”沈知行没有转身，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河面，河水波光粼粼，眼里有些酸涩。他缓缓抬起头，望向那片湛蓝的天空，可映入眼帘的，却是模糊的一片波光。

佳颜走在回去的路上，心里却是愤怒的，她失去了一贯的冷静，有种想撕碎自己的冲动。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她重重的伤了沈知行！她恨自己！佳颜走在回去的大街上，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也看不清，只是本能的往回走，她甚至在路过红绿灯时都还知道下意识的停下来。

但是她的内心里却不断在叫嚣，你又伤害了沈知行！你又伤害了沈知行！你这个罪人！你是个罪人！

她就这样一路心情混乱的走了回去，回到家里她开始机械化的做着家务，每一个动作都熟练无比，但又仿佛无头苍蝇一般到处打转，她在做什么，她自己也茫然不知道。

终于，她转累了，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她脸色苍白的看着前方，突然，她抱起头，大哭起来，哭的歇斯底里，肝肠寸断。

苏漾听着轻微开门的声音，立刻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假装无意的调着电视频道。门打开后，沈知行走了进来。

“回来了！”苏漾佯装自然的打着招呼，她看了眼沈知行，手里的遥控器瞬间从手上掉了下去。她的心里有个声音轻轻说道：“一切都结束了。”

无论郑佳颜和沈知行说了什么，她和沈知行之间都结束了，苏漾的心里一片冰凉。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沈知行，他今天似乎刻意收拾了一番去见曾经的恋人，但他回来的时候却是脸色苍白，眼睛也有着可疑的微红，神情更是失魂落魄。

在一起几年，她见到的沈知行都是理性的，淡定的，处理事情游刃有余的，她从没有见过他狼狈的样子，正是因为他身上散发的自信，稳重的气质，她才爱上了他。

但现在，眼前的沈知行却仿佛要碎掉了一般，回来的只是个躯壳而己。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打开卧室的门，然后重重躺了下去，苏漾走到门口，发现他已经沉沉的睡着了。她轻轻帮他拉上了被子，看着这个因为极度伤心而选择了逃避的男人，突然笑了起来，既为他可笑，也为自己悲哀。

郑佳颜，你为什么要出现呢？如果没有你，我们本该是多么幸福的一对啊！

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苏漾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打开了隔壁卧室的门，那个男人的心里，不再是她了……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光影。苏漾坐在床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缓缓滑动，看着亲友群里那些活泼欢快的消息，深吸一口气，发出了婚礼取消的通知，随后，她果断地按下了关机键。

她的目光缓缓转向依然沉睡的沈知行，这个男人，承载了她无数的爱与期待，可如今，却成了她心中最深的痛。她俯下身，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在他的额头落下轻轻一吻。那一瞬间，她似乎回到了他们曾经相爱的时光，只是这美好，再也回不去了。

“知行，我爱你。”她的声音轻得如同窗外的微风，“但我也明白，我们之间已经走到了尽头。你的心里，始终为她留着一块任何人都无法触及的角落，我不愿成为那个在你身边，却得不到你全部真心的女人。所以知行，这一次真的要说再见了。”

苏漾关上房门后，床上的沈知行睁开了眼睛。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果，如果他在没有处理好自己的心就和苏漾结婚，才是对她最大的伤害。

他拿起手机，上面果然有多个苏漾的父母打来的电话，他挑了个号码拨了过去：“喂，苏伯父，是的，婚礼取消了，对不起……我这里愿意补偿您和苏漾……”

电话那头传来愤怒的咆哮声，紧接着是手机砸地的声音。沈知行放下手机，双手紧紧捂住脸庞，佳颜，为什么二十年后，我们居然还会再见呢？又为什么，一见到你，我的世界就是这样混乱呢？

沈知行在M城留了下来，虽然他知道继续住在他和苏漾的“新房”里必然有不可避免的麻烦，但是他选择了承受，伤害了苏漾是他的错，他愿意承担一切结果。

在被苏漾的父母上门谴责后，被苏漾的哥哥一顿暴揍后，在签出一张金额不小的支票后，他的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他可以安心的远程处理工作了，还可以经常去看看佳颜，哪怕他们并不见面。

沈知行觉得这样的生活，他很满足。理智告诉他，或许自己错了，但是现在让他离开M城，他的心是不愿意的，他做不到，也走不了。

苏漾的确是个聪慧过人的女人，她就像能看穿他灵魂的医者，一眼便看穿他才是那个始终放不下的人。从二十年前的青春年少，到二十年后的历经沧桑，无论时光如何流转，放不下的，始终是他沈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