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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少安抹了把额头的汗,柴油机喷出的黑烟呛得他直咳嗽。砖窑新砌的烟囱上挂着“东风公社第一砖厂“的木头牌子,金俊武正踩着梯子往红砖上刷白漆标语。刷到“现“字时,漆桶突然滋滋作响,液晶屏从桐油涂层下浮出来,显示着“实时产量:3875块“。
“安哥!这砖头成精了!“金俊武差点从梯子上栽下来。
孙少安抓起刚出窑的红砖,砖面突然亮起二维码。他摸出弟弟留下的钢笔扫码,手机界面凭空浮现在砖块上方——虽然1979年的黄土高原不该有智能手机。屏幕上跳动着2023年某建材市场的交易数据,最新成交价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少安同志!“公社书记的吉普车卷着黄土停在窑口,车门打开时飘出雪花屏般的电子杂音,“县里特批的德国制砖机到了,说是外国友人捐赠的......“
孙少安的手掌按在冰冷的金属外壳上,德国制造的铭牌突然扭曲成汉字:“2045年时空管理局制“。传送带自动运转的瞬间,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钢板上分裂——左侧是系着白羊肚手巾的农民,右侧是戴着智能安全帽的承包商。
当夜,砖厂的值班室亮着煤油灯。孙少安趴在账本上打盹,突然被刺耳的电流声惊醒。墙上的先进生产者奖状正在融化,露出底下全息投影的财务报表,浮动在空中的数字显示:1983年3月,砖厂因污染环境被罚款五万元。
“这不可能......“他的手指穿过投影,数字突然裂变成无数个“罚“字。窗外传来履带碾过碎砖的声响,三台无人清洁机器人正在收集煤渣,外壳上印着“2030年环保督察“的钢印。
金俊武撞开门时,手里的铝饭盒摔在地上,苞谷面窝头滚到机器人履带下,瞬间被扫描成三维模型:“成分分析:碳水化合物65%,时空扰动指数超标200%......建议销毁。“
“跑!“孙少安抄起铁锨劈向机器人,金属碰撞声惊醒了整个村庄。他们沿着灌溉渠狂奔,身后追着红蓝闪烁的警灯,可那警车分明是2023年的新能源巡逻车。
渠水突然沸腾,浮现出田晓霞的影像:“跳进水里!“两人扑通入水的瞬间,渠底张开虫洞般的漩涡。孙少安再睁眼时,正坐在2023年某环保法庭的被告席上,液晶屏显示“孙少安砖厂污染案第三次庭审“。
法警的电子镣铐锁住他手腕时,孙少安看见旁听席上的自己——西装革履的2023年孙少安,正在平板上签署保释文件。两个时空的视线相撞,记忆如洪水般涌入:1983年的罚款通知,2023年的碳税账单,还有弟弟少平在时空裂缝中的呼喊:“哥,环保是穿越四十年的战争!“
“现在宣判......“法官的法槌落下瞬间,孙少安抓起被告席上的《环境保护法》,1979年版的粗糙纸张与2023年的电子文本同时翻动。他咬破手指在扉页写下“绿水青山“,血珠渗入纸页化作漫天飞鸟,冲破了法庭的全息投影幕。
砖厂的后山坡上,孙少安满身泥水地醒来。金俊武正用树枝戳着台平板电脑,屏幕里是2023年的自己发来的视频邮件:“安哥,在窑顶装太阳能板,用氨水处理废气......“
“少安哥!“田润叶的自行车刹在窑口,车筐里的《人民日报》头版正在直播三中全会,“我爸说公社要推广你的股份制,但县里有人说这是资本主义......“
孙少安抚摸着新出窑的砖块,那些红色立方体突然变得透明,露出内部闪烁的芯片。他想起在环保法庭看到的未来:智能砖块自动调节室内温度,却被用来建造监狱般的元宇宙牢笼。
当夜,砖厂召开了最特殊的股东会。煤油灯与全息投影并存,1979年的村民和2023年的投资者挤在同一个空间。孙少安站在砖垛上,背后是双水村星空与数据流的双重投影。
“咱们要的砖厂,得能抗住四十年风雨。“他踩碎一块智能砖,芯片在脚下爆出电火花,“金俊武,明天把德国机器拆了炼钢!润叶,你去县里申请沼气池项目!“
时空管理局的飞行器出现在云端时,砖厂烟囱喷出的不再是黑烟,而是金黄的麦穗状光粒。孙少安举起弟弟寄来的钢笔,在承包合同上签下名字。纸页突然增厚成四十五年,每一页都记录着砖厂的未来:1998年ISO认证,2016年光伏改造,2023年成为碳中和示范企业......
田福堂的旱烟杆敲在地面,震碎了试图侵入的电子镣铐。老人吐着烟圈说:“当年飞行器里还有句话——真正的改革,得让土地记住所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