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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轩第三次调整领口时，冰淇淋车的薄荷绿顶棚正从林荫道尽头浮现。他攥着烫金信封的手指微微发潮，情书边角被折叠成六芒星形状——这是昨夜用建筑制图尺反复测量的完美角度。
“同学要什么口味？“店主掀起冰柜盖，冷雾中浮出十二种色彩。顾明轩凝视着海盐味标签上的鲸鱼图案，想起三天前在画室林浅夏说过：“咸味冰淇淋像冻结的海风。“
这是他连续第三天“偶遇“冰淇淋车。第一次假装翻找零钱，第二次称手机没电，直到今天终于等到她最爱的蓝白条纹纸杯到货。顾明轩数着树影间隙的光斑，默背昨晚对着镜子练习的告白词，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银铃脆响。
“两份海盐，多加跳跳糖。“林浅夏的帆布包撞上他后背，贝壳挂饰在拉链处叮当作响。她今天穿着扎染的克莱因蓝连衣裙，裙摆沾着未干的钛白颜料，发间别着那枚黄铜顶针。
顾明轩感觉喉结被无形的手扼住。他准备好的开场白被冰淇淋勺搅碎，情书在裤袋里蜷缩成颤抖的蝉蛹。当林浅夏踮脚去接甜筒时，他闻到她袖口新换的香水，前调是苦橙混着海水咸涩。
“你的睫毛。“林浅夏突然转身，沾着冰淇淋的指尖悬在他眼前，“沾了银河碎屑。“顾明轩僵在原地，看着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被晨光镀上金边，情书边角刺得大腿生疼。
冰淇淋车播放起《蓝色多瑙河》，手写价目表在风中翻飞。顾明轩注意到店主女儿正在画本上涂鸦，笔下的鲸鱼尾巴卷成心形。这个发现给了他勇气，他猛地掏出情书，却发现奶油顺着纸杯滑落，在信封上晕染出深蓝的泪痕。
“看来我的冰淇淋比情书诱人？“林浅夏突然咬住他的甜筒尖端，虎牙在脆皮上留下月牙凹痕。顾明轩手背溅到冰凉的奶油，情书上的“浅夏“二字在融化中模糊了笔画。
远处钟楼传来十声鸣响，惊起白鸽掠过哥特式尖顶。林浅夏突然拉着他奔向美术楼，裙摆扫过紫藤花架，抖落的花瓣在身后铺成淡紫色轨迹。在旋转楼梯的阴影里，她将甜筒按在他鼻尖，跳跳糖在皮肤上炸开细小的刺痛。
“告白应该这样——“她抽出情书展开，奶油在纸面洇出星座图谱，“你知道海盐冰淇淋的秘密吗？“未等回答，她舔去指尖的蓝色糖霜，“每一粒盐晶都来自不同海域，就像...“
顾明轩突然握住她沾着奶油的手腕。这个动作让情书飘落，卡在楼梯扶手的雕花空隙。他看见她锁骨处的细汗汇成微型溪流，滑进那枚黄铜顶针的凹槽。
“就像建筑系的承重墙，“他声音沙哑，“每个力学支点都不可或缺。“这句话耗尽了他毕生勇气，耳畔只剩下自己雷鸣般的心跳。
林浅夏忽然轻笑，将残余的甜筒塞进他掌心。她的食指划过他滚烫的耳廓，在皮肤上写下三个数字：3.21。当上课铃刺破寂静时，她已消失在楼梯转角，唯有地砖上的奶油渍证明这不是幻觉。
当天深夜，顾明轩在洗衣房处理衬衫上的冰淇淋渍时，发现情书背面显现出荧光字迹。紫外线灯下，林浅夏用隐形墨水写着：「真正的告白要等到鲸群北归那天」，下方画着莫尔斯电码组成的微笑表情。
建筑系实验室的钟摆指向两点十七分，他打开气象软件，查询到座头鲸迁徙经过本市的日期——正是三月二十一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