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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暗暗吃惊,心道:“陈流那个混账,害苦我也!刘浚之士族子弟,怎么替陈操之出头了?如何又与葛洪有了交情?这二人,一个是士族,又乃琅琊王右军弟子,连汪县令都自降身份兄弟相称,另一个葛洪,更是厉害,名声极大、交游广阔,陆氏、褚氏也敢不给面子的啊!”
鲁主簿思来想去,暂时无法对付陈操之,只有徐图后计,只要陈操之在钱唐县,那总有办法敲剥得他倾家荡产!
刘浚之和葛洪饶是士族名流,也不能公然枉法包庇,毕竟陈氏的荫户来福等人,本就不合律法,等七月检籍通告张贴后再去抓到县上来,那时看陈操之还有何话说?
一想起当初在自家门口,刘浚之为了两个流民,公然令自己惩治家奴,鲁主簿便感觉那日的板子,不是打在奴仆屁股上,而是打在自己脸上。
然而鲁主簿没想到的是,钱唐县令汪德一听说葛稚川请他去道院一晤,简直大喜。
毕竟,鲁主簿汇报的时候,只说胥吏路上偶遇葛洪,只字未提在陈家邬的冲突。
汪县令喜不自禁,口中絮絮叨叨着:“吴郡太守陆纳之兄陆始,官居五兵尚书,三年前专程来访葛洪,葛洪闭门不见,陆始怏怏而退——而现在,抱朴子竟让人传话请吾去西塘刘家一晤,肯定是吾弟刘浚之替我美言了!这要是宣扬到郡上、州上,吾岂不是名声大振了?”
书圣弟子和葛仙翁两个名流伺候面子,汪县令恨不得立即就去拜访葛洪。
当天夜里,一更天都不到,汪县令便沐浴梳洗睡觉,次日黎明时分,便带人离开县城往西塘刘家邬而去。
汪府君先乘牛车、后坐肩舆,尚未到午时,便来到了西塘刘家邬。
刘浚之接到拜帖后,亲自出门迎接汪老兄入内。
在往内院花园而去的路上,刘浚之有意透露父亲刘弘已奉召为尚书郎的事情,更是令汪县令且喜且叹。
一见长眉如霜、须发如雪的葛洪葛稚川,汪县令即一躬到底,深深施礼。
葛洪正与一个风度俊逸的美少年,在席上对坐相谈。
汪县令不知这俊美少年何许人,只听葛洪对那少年道:“老道这四十卷《抱朴子》从未示人,你既欲读,我便借你,五日借一卷,以便你抄录,还有,还书时老道要考你读书心得,若回答不称我意,下一卷便不借,哈哈,好了,你回去吧。”
“弟子牢记恩师嘱托。”少年躬身行礼后,便起身离开。
这少年离开之际,与刘浚之称兄道弟,又与汪县令点头致意。
汪县令不明所以,也连忙执平辈之礼。
待少年离开后,三人落座席上,由刘浚之给汪县令、葛洪引见一二。
汪县令寒暄过后,移膝靠近,小心翼翼问:“稚川先生,方才那少年何人,得蒙稚川先生青眼,收为弟子,何其幸也?”
葛洪笑问:“汪府君以为他是何人?”
汪县令道:“此子骨秀神清,风仪极佳,定是名门之后,莫非是王、谢子弟?”
葛洪哈哈大笑,说道:“汪府君差矣,此子姓陈名操之,其父兄亦小有名,汪府君想必也有耳闻?老道请汪府君来此,便是为了此子。”
“他便是陈操之!”汪县令瞠目道:“卑吏知道,卑吏知道,此子书法、音乐尝蒙桓参军和全常侍的赏识,桓参军还将柯亭笛赠与他——”
“哦,还有这等事!”葛洪颇为惊讶,心中惊讶陈操之到底还藏有多少本事,茶道、书法、诗歌和音乐,竟然令桓伊、全礼、刘浚之这么多人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