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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冥夜雨（二）
林青玄蜷缩在洞穴深处，青衣少年临死前打入眉心的灵光仍在灼烧。那是一段残缺的剑诀记忆，夹杂着南疆某处山谷的模糊影像。他强忍头痛翻开《基础炼气诀》，泛黄的书页上浮起微光，蝌蚪状的符文竟与青铜鼎耳上的文字呼应，在黑暗中织成一张星网。
洞外暴雨未歇，鬼哭林的瘴气顺着石缝渗入。灰绿色的雾气触到林青玄周身灵雾时，发出“滋滋”声响，竟被净化成一缕青烟。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识运转的《太虚吐纳诀》正与《基础炼气诀》产生共鸣——前者引动星辰之力，后者勾连地脉灵气，两股力量在丹田处交汇，化作漩涡般的混沌气旋。
“气走任督，神照紫府……”
他默念口诀，指尖按向膻中穴。剧痛骤然炸开，仿佛有千万根银针在经脉中游走。这是无垢道体在强行重塑被筑基丹冲毁的灵脉，每一寸血肉都在崩裂与愈合中循环。瘴气乘虚而入，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被金纹吞噬，反哺出一丝精纯的木灵之气。
子夜时分，雨势渐弱。
林青玄踉跄着爬出洞穴，发现迷魂阵不知何时已消散。月光穿透云层，照亮前方一片幽蓝水潭。潭边立着半截残碑，碑文被苔藓覆盖，唯“洗剑”二字隐约可辨。水面浮着星星点点的银光，竟是灵气凝成的实质结晶。
他褪去破碎的外袍踏入潭中，寒意刺骨，却让混沌的神智陡然清明。潭底铺满断剑残骸，锈迹间偶尔闪过符纹微光。当水面没过胸口时，怀中的青铜鼎耳突然震颤，鼎身缺失的纹路在水中投射出一幅经络图——正是《基础炼气诀》缺失的“周天搬运篇”！
“原来如此……”
林青玄福至心灵，以鼎耳为引，将潭中灵气导入丹田。无数光点顺着毛孔钻入体内，在混沌气旋中凝成液态灵液。无垢道体的净化之力此刻彻底显现，杂质被逼出体表，在潭面结成黑色冰晶。而潭底的断剑竟发出嗡鸣，一缕缕剑气被金纹吸收，在他脊骨上刻下剑形道纹。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异变陡生。
洗剑潭突然沸腾，潭心升起一道血色光柱。林青玄腕间胎记灼如烙铁，上古巫族的血脉在灵气刺激下彻底苏醒。他瞳孔泛起暗金色，视野中的万物都褪去表象——瘴气是蠕动的诅咒，潭水是流动的灵脉，就连月光也显露出周天星斗的轨迹。
“嗥——”
一声兽吼震碎夜幕，潭底淤泥中钻出三头蛊雕。这些似豹非豹的妖兽头顶生角，利爪上还挂着腐烂的剑鞘。它们嗅到巫族血气，猩红的眼珠死死锁定林青玄。
第一头蛊雕扑来时，他本能地挥掌相迎。金纹顺着手臂蔓延，掌心竟浮现祝融巫纹！赤色火焰凭空而生，将妖兽烧成焦炭。第二头蛊雕喷出毒液，却在触及灵雾时倒卷而回，反噬其主。第三头妖兽最为狡诈，它潜入潭底突袭，利齿咬向林青玄后颈——
“锵！”
一柄锈剑突然从潭底射出，精准贯穿蛊雕头颅。林青玄这才发现，自己竟在战斗中突破了炼气三层！那些被吸收的剑气在体内奔涌，与巫族血脉交融，形成全新的灵力回路。
东方既白，林青玄盘坐潭边调息。
经过一夜修炼，《基础炼气诀》的运转路线已刻入骨髓。此刻他内视丹田，只见混沌气旋中心悬浮着一柄虚幻小剑，剑身缠绕星辰与火焰道纹。这是无垢道体独有的“先天道种”，亦是巫族血脉与剑道传承融合的雏形。
晨雾中忽然飘来琴音。
一名蓑衣客踏着潭水走来，怀中抱着半焦的桐木琴。他瞥了眼潭边蛊雕尸体，轻笑：“能在鬼哭林活过一夜，小子，你命够硬。”琴弦轻拨，三枚玉简落在林青玄身前，“向东三十里有座风雨亭，拿这个换匹龙驹。”
玉简触及掌心的刹那，青铜鼎耳突然发烫。林青玄猛然抬头，却见蓑衣客的斗笠下闪过一抹金瞳——与血河老祖第三只眼的纹路一模一样！但未等他追问，那人已化作青烟消散，唯余琴音在瘴林中回荡。
林青玄攥紧玉简，望向天际泛起的鱼肚白。
经过这一夜，他隐约触摸到修炼的本质：所谓炼气，便是以身为炉，熔炼天地万法。无垢道体是火，巫族血脉是柴，而《太虚衍道图》便是掌控火候的丹诀。潭水倒映出他眉心的火焰印记，那图腾与祖祠青铜鼎上的纹路逐渐重合。
“该动身了。”
他将《基础炼气诀》收入怀中，指尖无意间触到青衣少年遗留的玉佩。南疆的影像再次闪现，这次他看清了山谷入口的图腾——十二尊祖巫雕像环绕着一口青铜巨棺，棺盖上刻着与他胎记相同的星图。
瘴气在晨光中退散，林青玄踏着露水向东而行。他不知道的是，洗剑潭底最深处的淤泥中，半截刻着“莫问天”三字的剑柄，正发出微弱的共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