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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雨珠在图书馆窗棂上织成珠帘，林梨缩在靠窗的第三张木椅里，百褶裙摆沾着未干的雨水。摊开的数学卷子像片倔强的雪，三角函数符号在视线里扭曲成嘲笑的脸。她咬着斑驳的自动铅笔，笔帽上的兔子挂坠随动作轻晃，在草稿纸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辅助线应该从C点延伸。“
清泉般的声音惊得铅笔尖在纸上划出长痕。抬头时，一片樱花正落在男生解到第二颗的衬衫纽扣上。顾明远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腕间机械表随着他抽走草稿纸的动作，折射出冷冽的银光。
圆珠笔尖游走的沙沙声混着雨声，林梨嗅到他袖口若有似无的雪松香。少年修长的手指叩了叩她画歪的坐标系，“三次函数求导前，记得先确认定义域。“
她盯着他右手中指泛白的笔茧，突然发现他校服领口绣着极淡的金线。今早母亲熨烫校服时说过，这种苏绣锁边工艺，整个云城只有南校区的定制款才有。
“你家住城南？“顾明远将解题步骤推回来时，钢笔水洇透了纸张背面。林梨慌忙按住被风掀起的卷角，瞥见他课本扉页用瘦金体写着：高二（1）班顾明远。
雨忽然大了起来，樱花扑簌簌地粘在玻璃窗上。当他的袖口第三次擦过她手背时，林梨终于看清他腕表表盘里转动的，是缩小版的黄道十二宫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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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课后的车棚漫着铁锈味，林梨蹲在歪斜的自行车前。链条像条僵死的蛇垂落在地，校牌在剧烈动作中翻了个面，露出背面用荧光笔画的卡通梨子。
“需要帮忙吗？“
沾着粉笔灰的球鞋闯入视线，顾明远已经单膝跪在潮湿的水泥地上。他挽起的袖口露出小臂流畅的肌肉线条，扳手与链条碰撞出清越的声响。林梨数着他鼻梁上细小的汗珠，听见自己书包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长覆在她裙摆上，远处篮球场传来模糊的喝彩。当最后一枚齿轮归位，顾明远左手虎口多了道新鲜的血痕，“试试看。“
林梨慌忙翻找创可贴，却只摸到玻璃糖纸攒成的千纸鹤。他低笑时喉结轻轻震动：“原来传闻中数学竞赛拿奖的转校生，也会收集这种小孩子玩意。“
“这是观察折射率的实验材料！“她耳尖发烫地反驳，却见他变魔术般从书包侧袋掏出枚波子汽水糖，“要验证光色散的话，这种糖纸更适合。“
车铃突然响起，教导主任骑着老式凤凰牌掠过。顾明远迅速将她连人带车拽到梧桐树后，潮湿的树皮蹭过她后颈。隔着两层校服衬衫，她听见他心跳如密雨敲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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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来。“
顾明远跨坐在黑色公路车上，衬衫下摆被晚风鼓成白帆。林梨攥着后座金属架，看他骨节分明的手背凸起青色的河流。车轮碾过满地樱瓣时，她终于发现他车把上挂着的，是去年全国奥数竞赛的纪念吊牌。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糅成蜂蜜色，路过奶茶店时他突然刹车。玻璃橱窗映出他侧脸轮廓，“听说这家的芋泥波波，“他转头时锁骨上的樱花瓣终于飘落，“要加双份脆啵啵才好吃。“
林梨的惊呼卡在喉咙里，他竟准确报出她上周刚发明的隐藏菜单。校服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闺蜜苏晴发来消息：【听说顾明远是竞赛保送生，在原来学校收到的情书要用收纳箱装！】
晚风送来远处渡轮的汽笛声，顾明远忽然哼起《菊次郎的夏天》的钢琴旋律。林梨望着他后颈被风吹起的碎发，突然发现他后腰别着的银色卡西欧计算器，正是自己弄丢的同款旧型号。
拐进紫藤巷时，二楼的钢琴声与他们的车铃声奇妙共鸣。顾明远单脚支地，目光掠过她家门牌上褪色的鲤鱼风铃，“明天数学课要讲拉格朗日中值定理。“他腕表反射的月光晃过她眼睛，“需要笔记的话。“
林梨抱着书包落荒而逃，直到阁楼窗前才敢回望。月光将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正在路灯下翻开那本《费马大定理》，书页间飘落的正是她午休时用来叠千纸鹤的糖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