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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借了天时。”帝不降摆手,语气平淡却藏着远见,“九苑蛮兵倚仗石阵,以为我军无法强攻。可他们忘了,苍梧原秋草过马腹,西北风起时,一把火可比千军万马管用。那时群臣劝我暂缓,说劳民伤财,可他们没看到,九苑不臣服,西戎便有南下通道,我大夏子民迟早要受战火之苦。”他起身走到殿外,望着宫墙外的粟田,晨露在禾叶上折射微光,“身为夏后,不能只看眼前安稳,更要为子孙后代谋太平。”
姒扃跟在身后,目光顺着他的视线落在粟田,语气满是敬重:“兄长向来有远见。伐九苑后,西戎安分许多,这些年粟米连年丰收,百姓粮仓满溢,连东夷六部都羡慕大夏富足,这都是兄长的功劳。”
帝不降轻轻叹气,转身拍了拍姒扃的肩,手掌粗糙却力道轻柔——那是常年握剑、下地劳作留下的痕迹。“我在位五十九年,四处征伐,百姓虽有温饱,却也受了奔波之苦。如今我已年过七旬,眼睛花了,耳朵也不如从前,再占着王位,怕是要误了大夏前程。”
姒扃一怔,随即躬身道:“兄长春秋虽高,却仍精神矍铄,朝中之事处理得井井有条,何来误国之说?臣弟愿辅佐兄长,直到百年之后!”
“你可知尧舜之事?”帝不降望着远方山峦,声音低沉却清晰,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尧在位七十年,传位于舜;舜在位三十九年,传位于禹。他们不恋王位,只愿为百姓选贤能之人。你仁德宽厚,这些年辅佐我处理朝政,所提之策皆以百姓为重——去年东夷水灾,是你提议暂缓贡赋,还派人送粮草,东夷百姓至今感念。这王位,理应传给你。”
姒扃脸色骤变,双膝跪地,额头抵着青石板:“兄长万万不可!夏氏江山乃大禹所创,血脉神器岂能外传?臣弟是旁支,若传位于我,恐遭天下非议,对不起列祖列宗!”
晨雾渐散,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姒扃颤抖的肩头。帝不降弯腰扶起他,眼中满是恳切,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我本是兄弟,血脉相连,何来‘外传’?何为血脉神器?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大夏长治久安,才是真正的神器。若只守着血脉不放,选无能之人继位,将来大夏衰败,就算有血脉又有何用?我身为夏后,当以天下为重,而非以私心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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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如惊雷在姒扃耳边炸开,他望着帝不降眼中的清明与大义,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五十九年来,帝不降平定四方、减轻赋税、灾年亲赴田间与百姓同食粟米粥,甚至为了节省粮米,自己每日只吃两餐——这样的圣德,早已刻在每一个大夏子民心中。
几日后,帝不降在朝堂提出禅位于姒扃,群臣果然反对。大司马手持玉圭,语气急切:“大夏自禹王以来,皆父传子、子传孙,从未有兄传弟之事!若传位于季子,恐乱宗法,将来子孙效仿,天下必生祸乱!”
太史令也上前:“尧舜乃上古圣人,如今时代不同,岂能随意效仿?陛下子嗣中也有贤能,为何不从中挑选?”
朝堂议论纷纷,帝不降端坐王位,面色平静,等群臣说完,才缓缓开口:“诸位所言,朕都明白。可朕的子嗣虽有才干,却多好勇斗狠,若让他们继位,恐重蹈太康失国覆辙,到时候,你们谁能担得起这责任?”
他目光扫过殿内,声音掷地有声,带着圣王的威严与悲悯:“姒扃宅心仁厚,当年我伐九苑,他在后方督运粮草,不仅保证军需,还减免沿途百姓赋税,让百姓免受劳役之苦。他知百姓疾苦,懂治国之道,这样的贤能之人,难道不比只懂征伐的子嗣更适合继位?朕在位五十九年,所求不过大夏安稳、百姓安乐,传位于姒扃,是深思熟虑之举,若诸位真为大夏着想,便应放下宗法旧制,为百姓选一位真正的贤君。”
这番话情真意切,又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量。群臣沉默良久,大司马率先躬身:“陛下圣明,臣愿遵旨,辅佐新君。”其他大臣也纷纷行礼:“臣等遵旨!”
禅位大典定在秋收后。那日,槐里宫前广场挤满百姓,他们自发带着粟米、布匹、陶罐——不少是东夷样式的,是从边境市集换来的——要送给帝不降。帝不降穿着素色布衣,站在宫门前,一一谢绝,却接过一位老妇人的粟米饼,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笑着说:“老人家的手艺比宫里的御膳还香,只是这些东西,你们留着自己用,留着给孩子吃,朕心领了。”
百姓们闻言,纷纷跪地叩首,哭声传遍槐里城。姒扃站在帝不降身边,眼中含泪,亲自扶起老妇人:“诸位乡亲放心,臣弟必不负兄长所托,不负百姓所望,让大夏百姓都能吃饱饭、穿暖衣。”
退位后,帝不降没有留在宫中,而是带着简单行囊去了苍梧原——那里有他当年伐九苑时种下的槐树,如今已枝繁叶茂。姒扃时常派人送粮草衣物,每次都叮嘱使者:“务必照顾好兄长,若兄长有任何需求,即刻回报。”
有一次,姒扃处理完朝政,亲自带着陈年米酒去苍梧原。深秋时节,槐树叶落满庭院,帝不降正坐在树下编竹筐,手指灵活穿梭在竹条间——那是他向百姓学的手艺,编好的竹筐会送给附近的农户装粟米。
“兄长,天凉了,臣弟带了棉衣和米酒。”姒扃将东西放在石桌上,伸手替帝不降拂去肩上落叶。
帝不降放下竹筐,接过米酒,眼中满是欣慰:“朝中之事如何?西戎贡赋到了吗?”
“都妥当了。”姒扃为他斟酒,“西戎今年多送了良马,说是感谢大夏庇护;东夷六部派使者来朝,想扩大边境市集,臣弟已经答应了。”
“做得好。”帝不降喝了口米酒,语气带着教诲,“通商能让百姓互通有无,比征伐更能让四方臣服。你记住,治理天下,靠的不是武力,而是仁德。要让百姓安乐,让部族和睦,这才是大夏长久之道。”
姒扃点头:“臣弟谨记兄长教诲。只是兄长独自在此,未免冷清,臣弟已在宫中备好住处,还请兄长回宫。”
帝不降摇头,望着庭院中的槐树:“这里清净,能看到百姓耕种,能听到孩童嬉闹,比宫里自在。你治理天下不易,不必为朕分心,只要你能让百姓安居乐业,朕便心满意足了。”
那日,兄弟二人坐在槐树下,从日出聊到日落,聊当年的战事,聊如今的朝政,聊百姓的生活,仿佛回到了年少时在父王身边的日子。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落在满院落叶上,温馨而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