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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庐清风徐来,檐角悬着的风铃被晚风惊动。她将掌心贴在阿母咽气时倚靠的树干上,周瑾和十四亲卫立在她身后。
“禀姑娘,药庐七名仆役已尽数替换为药王谷心腹,连烧火丫头都是从谷中带来的。”周瑾单膝触地呈上名册,“只是……”
“说。”
“药庐原有位瘸腿刘老汉,在此当差十年,三年前被郑氏借故调往别庄侍弄花草。”周瑾声音压得更低,“属下查明,此人乃郑氏陪房嬷嬷的丈夫。”
“此时拿人恐打草惊蛇。”魏纾意掌心重重按在树干凸起的疤结上,生生抠出的裂痕,“派暗桩盯紧庄子。”她转身时裙摆扫过满地玉兰,“阿母的随嫁婢女南星,自郑莘接管庄子后便踪迹全无。父亲说她回了药王谷,可谷中掘地三尺未见人影。”
随即她将白玉雕琢的白泽令递给苏木,“传令大郯境内所有致和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亲卫们将药庐翻得梁柱震颤。寅时三刻,药庐最后一盏风灯在穿堂风中熄灭。魏纾意攥着毫无墨迹的空白账册站在回廊下,十四亲卫翻查过的三百六十二件器物整整齐齐码在青石板上,连阿母房中的妆奁盒也被拆开反复查验。
“姑娘,所有暗格都是空的。”周瑾回禀道。
魏纾意掌心重重抵在廊柱上,木刺扎进血肉也浑然不觉。她仰头望向那玉兰树冠,寅时地月光恰好照亮了整棵玉兰树。
“阿母……”哽咽卡在喉间尚未坠落,“若是您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阿嬑为您寻得证据,报仇雪恨!”
寅时末,伴着燥热与疲惫,魏纾意裹着素锦披风蜷在美人榻上。塌边小几搁着半盏冷透的茶汤,残茶里浮着两片干涸的玉兰花瓣,是阿母最爱的醒神方子。她在昏沉中嗅到若有若无的檀香,恍惚看见阿母倚着窗棂翻看医书,鬓边发丝被微风徐徐吹起。
“姑娘,辰时了。”苏木捧着铜盆立在纱帘外,见榻上人眼睫颤动却未醒转,正要退下时忽地听见叩门声。
虞子安月白袍角扫过门槛时带起几片玉兰,怀里瓦罐蒸腾的鲜香冲淡了屋内苦涩的药气。
魏纾意忙梳洗,匆匆绾起及腰青丝时,瞥见厅中那人修长手指正揭开陶罐,鱼汤混着房中的药香,漫向门外。
“可算醒了?”虞子安舀汤的银匙忽地一顿,“这鲫鱼是我一早从沣河捞的,熬白了端过来的,这鱼肉可透着清甜,你快尝尝。还有这小油菜掐的是第三茬嫩心,豚肉取的是后腿二寸梅花纹。”
魏纾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木勺,檐下风铃叮当声中,听得那人温声补了句:“昨夜可是休息得不好?”
“不过是蚊蚋聒噪罢了。”她话音未落,窗外恰传来山雀啄食桑葚的啪嗒声。
“害,到底是山野鄙陋。等用了午膳,我借你的药庐取些草药,给点燃了悬在檐下,莫说蚊蚋,便是专食腐肉的麻苍蝇也要退避三舍。”虞子安说道。
午后,虞子安掌中香笼已吐出青烟。艾绒混着崖柏的苦香攀上魏纾意的茜纱帐。
“且等一刻钟。如今这药庐也不便待人,不如到我庄子上看看?”
魏纾意刚要应声,却见那人已撩袍跨过门槛。日光透过他月白广袖,如一团游动的云。等她追着那片云影转过竹篱,满架金银花正扑簌簌地落在地上。
“当年随祖父巡田带回的种子。”虞子安指尖抚过纠缠的藤蔓,忽摘下两朵并蒂金花缠在魏纾意腕间,“我阿母生前最爱忍冬,初开为白,后转为黄,一蒂二花,成双成对,形影不离,似鸳鸯对舞,故又唤‘鸳鸯藤’。每每瞧见这并蒂双生的模样,好似看到了我已逝的阿父阿母……”话音忽地凝在风里。魏纾意俯身时,青丝正扫过他沾着泥渍的袖口。
魏纾意不自觉后退半步,青丝却被藤架上垂落的鸳鸯藤勾住。虞子安急忙来解,沾着麦香的手指掠过她耳际时,带起一阵混着忍冬甜香的暖风。
待转到麦田,穗浪间果然挺着十余株异种。虞子安掐下枚双歧麦穗,麦芒在夕照里泛着金:“头年试种时闹了笑话。我当是虫蛀,气得要把整片田烧了,还是老农掰开麦壳——你猜怎的?里头的麦粒竟是成双成对的!”
说罢,他俯身拨开层层麦浪,魏纾意望着他指尖捻动双歧麦穗的姿势,恍惚觉得那修长手指不是在抚弄庄稼,而是在拨动自然这把古琴上的丝弦。
他忽然仰起脸,眼瞳里浮动炙热的光,“这片麦田也是十分坎坷,去年深秋霜来得急,累得我连夜给麦苗盖了三层苇帘。”
魏纾意指尖掠过层层麦浪,忽道:“子安,你既通穑事精要,何不入仕到司农署寻一官职?你的祖父大司农便是铜斗丈量天下五谷,铁符调度九州漕船,纵是盐铁榷酤的铜臭,经了均输平准的算缗,亦能化作太仓陈粟。”
虞子安的眼眸骤然晦暗,说道:“那年黄河决堤,阿父为着河工贪墨案三日未阖眼,最后握着未写完的弹劾奏疏倒在衙署的青砖之上。阿母在灵堂守到第七夜……也随阿父去了。”他忽将锄头重重插进泥土,惊起几只山雀。
魏纾意看见他掌心新结的茧子正硌着锄柄,原还意气风发的少年霎时失了光芒。
“我倒认为这犁头可比朱笔称手。”他忽地展颜,“我宁可在田垄间听麦浪私语,也不愿在奏牍堆里辨人心魍魉。前日里漕运衙门的书吏来征更赋,见我戴着斗笠赤脚踩水车,竟当我是雇来的佃农。这般自在,纵是拿大司农的官印来换,我也只当是烫手的山芋。”
日落西山,夕阳洒落的金光漫过庄子竹篱,魏纾意正将新晒的金银花收进陶罐。
虞子安卷着裤腿从溪边回来,衣襟沾着几粒金黄的麦粒,腰间草绳拴着两条活蹦乱跳的鲫鱼。她望着青年哼着俚曲剖鱼的背影,忽觉那沾着鱼鳞的指尖,比长安城中的迂腐书生还要鲜活几分。那般超然物外的姿态,倒真像话本里写的隐士。
她又何尝不想栖身药王谷,与心上人共守晨昏。可自落入萧应忱的棋局那刻起,权势性命便捆作死结。朝堂诡谲风云裹挟着内宅暗涌,唯有夺权,方能碾碎这困局,唯有胜过萧应忱,方能挣出条活路——为药王谷,亦为自己。
虞子安终究是云间鹤,而她已成泥中刃。这偷来的半月时光,权当生死血路前饮下的半盏忘忧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