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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光之中的大漠打着数不胜数的军帐，温绮罗送来的粮草不在少数，一场大捷，足以算得上轻松，吃饱饭的兵卒浑身上下都有劲，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所打过最简单的一场胜场，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欣喜。
赫连觉予转身走到军帐中，特意嘱托伙夫要做一些吃的，大捷不易，这场庆功宴虽然有点简陋，可到底也让饥寒多久的官兵们热泪盈眶。
水煮的牛肉有点柴，并不新鲜。切成薄片，让所有人大快朵颐，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餍足的笑意。
昏黄的灯光下，赫连觉予清俊的面容带着坚毅，他坐下来，给温绮罗写信，像温绮罗那般灵动狡黠的女子，想要让她吃亏几乎是不可能的。
海东青站在桌沿，锐利的鹰眼看着赫连觉予手中的信件。
看着陪伴自己多年的猛禽，赫连觉予深深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在海东青的头上摸了一把，喃喃自语道：“既然她喜欢你，从此之后，你便跟着她吧。”
海东青像是听懂了赫连觉予的话，怪叫了两声，拍着翅膀围着营帐飞了一圈。
“过来。”赫连觉予朝着海东青招了招手，这只海东青飞到了赫连觉予的面前，任由他将那墨迹干透的信件绑在它的腿上。
目送着海东青直直飞入天空，赫连觉予看着那只硕大的猛禽在天空中缩小成一个墨点，直到再也看不见。
“王，多亏了您的骁勇善战才让我们大获成功。”有人声音中带着笑意，他的手中抱着一个啃咬了一大半的羊腿，嘴唇上浮着一层油光。
并未经过精心烹饪的羊腿很腥膻，即便如此，这些饿了许久的兵卒也并没有因此而觉得不满，反而依然觉心满意足。
赫连觉予原本在那几个王爷之中并不显，谁都没有想到最后登基的人居然会是他，正因为如此，他在军营中的名声不好，许多人都觉得赫连觉予地位不正，哪怕面上对这个君主，实际上却没有一个人觉得赫连觉予有能力。
庆功宴一直持续到了快中午。
就在此时，负责侦查了望的小兵忽然跑过来，他的脸颊上生了新鲜的冻疮，看着坑坑洼洼，站在赫连觉予面前，气喘吁吁道：“王……王，临北退兵了，临北人退兵了。”
赫连觉予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他，旋即翻身上马。驾着马朝着临北人驻扎的地方一看，空空荡荡，若不是驻扎的地方只铺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白雪，这几个月发生的一切都如同一场梦。
临北人这次损失惨重，并没有在赫连觉予手中讨到好处，反而损失了不少士兵，短时间内恐怕都不会再度入侵，元气大伤。
赫连觉予呼出一口浊气，霜冷的风吹拂在身上，他却并没有感觉到寒冷。
唇角缓缓勾出一丝笑意，这一战，大捷。
*
望京的春天是柔靡的，京城的铺子叫卖声络绎不绝。二月春，杨柳新发出来嫩芽，环城河宛如一条碧绿玉带。
“娘亲，娘……”
白雪捧着长欢细嫩的脸颊，小孩长得精致，脸颊细软滑腻，逢人便笑，是个讨人喜欢的小丫头，嘴唇裂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粉红的牙龈上赫然长出来一粒小米牙，白雪不由得失声惊讶道：“哎呀，女郎，小长欢长了牙，这么小的牙。”
温绮罗手中捻着一根冰糖葫芦，颜色鲜红透亮的东西总是能够吸引小孩子的注意。
两个奶娃娃追在温绮罗身后，倒是很黏温绮罗。
听闻白雪的话，温绮罗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她拍了拍手，长欢便扑到她怀中。
温绮罗一把将她抱在自己腿上，掰开她的小嘴一看，还真是。
小小的牙齿，并不管用，但看着就像那新发的嫩芽一般，温绮罗唇角微微翘起，翘着指腹在婴童濡湿的小白牙上压了一下，触感清晰，她笑道：“长欢，你长大了。”
长欢早慧，已经能够听懂一部分话了。
温绮罗这么一说，长欢便咧着嘴唇笑。
海东青俯冲到温绮罗肩头，温绮罗侧身躲了一下，将长欢推给白雪。
白雪自然而然去带两个小孩，温绮罗则转身到了房内，她将信件大致看了一眼，不由得勾了勾唇角，大夏大捷，临北退兵，好事一桩。
只是……
温绮罗的视线落在正在梳理自己羽毛的海东青身上，一个冬天过去，它的身量不减当年，依然庞大，从此之后这猛禽也要留在京城，她的确喜欢神俊的鸟儿。
侧过眸子，不由得微微叹了一口气。
江知寂推门而入，看到温绮罗正坐在床边，看着温绮罗紧皱的眉头倏然一松，转眸看向温绮罗：“这海东青……”
“江大郎君，大夏大捷，临北已经退兵了。”温绮罗眼底聚起来些许笑意，可她何其敏锐，一眼便察觉出来江知寂的神色不对，她唇边的笑容微微收敛，看向江知寂时不由得挑了挑眉：“怎么一回来便愁眉不展，可是朝廷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知寂视线扫了一眼房内，发现房内的确无人，双手扶着温绮罗的肩膀，低声道：“绮罗，圣上怕是……不行了。”
接连数日未曾上过早朝，哪怕文物群臣想要面圣也被推诿，如今朝廷之上大乱，未立储君，大皇子和二皇子又针锋相对，江知寂垂下眼帘，他黝黑的双眸深深看着温绮罗，语气中带着几分肃然：“陛下应该是得知了我的身份，如今在朝堂上，许多官员弹劾，恐怕对你我不利。”
温绮罗闻言，展唇轻笑：“会好的。”
无数次出生入死，丝毫不逊色现在，更何况从几年之前就开始的布局，又岂会因为圣上猜疑而自乱阵脚。
温绮罗轻轻摇头，握着江知寂的手，她抬起莹莹水眸，深深看着江知寂，“我过去未觉得怕，现在也依然没有觉得，知寂，上苍不可能一直会站在他们那一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