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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股排气声由远及近，响得乱七八糟。
很快，街上驶来五辆车身挂了五颜六色炫彩灯光的鬼火，全都改了排气筒，非常大声，也非常难听。
开车的都是十来岁的少年，几乎都是染了头发，打了耳钉，统一踩着帆布鞋。
有两位鬼火少年，车前还坐了两个差不多年纪的女生，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坐后面，非要蜷缩在车头。
一行八个人，停下鬼火，迈着八字步，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大排档，似乎在场的客人，都是他们的观众。
李亦嘴角一勾，鬼火少年来了！
有几个还是昨天遇到那群，当时同行的人是徐振，李亦都不敢看，但这会儿不一样了，有高振杰几人在场，他光明正大地观察着这群鬼火少年。
李亦还和其中一名鬼火少年对上了眼神，他没有躲避，眼神平静地注视着，倒是鬼火少年先避让了，若无其事地和李亦一行人隔了一张桌子坐下来。
高振杰几人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节目组还在拍着呢，震天响地的排气筒，五颜六色的鬼火灯，这不是在打他们的脸吗？
其中一个男同事想立马上去教训这群鬼火少年，高振杰制止了下来：“先吃完宵夜再说。”
这时，倒是鬼火少年先过来搭讪了，一个穿着紧身破洞的牛仔裤，上身的牛仔外套也不好好穿，只是披在肩上，双手插袋的黄毛走过来，好奇地单手插袋，伸出右手指了指节目跟拍：“你们这是在拍抖音还是速手？”
今晚节目组安排了三位跟拍，没用白天的大块头，都换上了不那么引人注意，比较小巧的运动相机。
这个黄毛，就是刚刚和李亦对视的，也是唯二之中车上载了妹子的。
高振杰几人都皱了皱眉，正想开口赶人，李亦接话了：“对，在拍抖音。”
“这东西叫什么？多少钱？”黄毛自来熟地拉着椅子坐下来。
李亦没有回答，反问道：“问这个干嘛？你也想当网红？”
“你管我！”
似乎是被说中了很不爽，黄毛语气还挺冲，李亦不介意，说道：“这是大疆的pocket3，四千来块吧，比较难买。”
一听价钱，黄毛脸上露出显而易见、一闪而过的窘迫，哦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见同伴在看着自己，旋即取笑起李亦来：“大晚上的戴墨镜，你还真以为你是大网红啊！”
说着，他一边走回去一边大声地和同伴嘲笑意味十足地说“你们看看，拍抖音的大网红。”
大排档的客人不多，倒是有人觉得李亦眼熟，但没人觉得，李亦会出现在这座小小的县级市里，还来吃大排档。
高振杰一拍桌子就要起身，李亦拦住了他：“我们下班时间有执法权吗？”
“这种情况当然有。”高振杰肯定地说道，鬼火少年不止影响市容市貌，还对交通安全有非常大的危害。
“他们刚到，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我们先吃完再说。”李亦给大家夹菜，打算吃饱喝足了，再给这群鬼火少年上一课。
高振杰点了点头，只是给值班的同事打了个电话，喊了台拖车过来。
这几辆鬼火车，有的甚至已经达到了报废的标准，全扣了没问题。
鬼火少年一行八个人，点了三碟炒粉，每人一罐啤酒，再加一人一碗糖水，上的很快，吃的也很快。
是以，李亦一行人几乎是和他们同时吃完宵夜。
就在鬼火少年们要上车的时候，李亦一行人围了上去，第一时间拔掉他们的车钥匙。
“别鲁迈急！”立马就有鬼火少年用方言骂了起来。
有的脾气大的，都推搡了起来。
高振杰几人立马掏出了证件：“交警，你们的车属于擅自改装机动车、未悬挂机动车号牌，刚刚又喝了酒，依法处理，决定暂扣你的车辆。”
鬼火少年们都傻眼了，有个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放倒了踏板车，拔腿就跑。
可惜没跑出去两步，就被早有防备的李亦追上，一把抓住。
“痛痛痛。”粉毛想挣扎，但李亦的手如同钳子一般，让他不得动弹，李亦稍微一用力，就让他痛的龇牙咧嘴。
“别跑，这么多人在这，你以为跑了就没你的事情了？”
李亦警告了一句，又安慰道：“又不会让你进去蹲局子，跑什么呢？”
车钥匙都被拔了，跑无可跑的情况下，这群鬼火少年大多挺老实的。
当然，这种年纪，永远不会缺桀骜不驯的。
比如刚刚嘲笑李亦大网红的黄毛，嘴里骂骂咧咧，不过高振杰吓唬了一句，也立马从心地闭上了嘴巴，只是眼神仍然不服输。
李亦对鬼火少年虽然有调侃的心理，也有一些偏见，但并无太大的恶意，甚至对黄毛做起了思想功课。
“你是不是想当网红？”
黄毛别过脑袋，李亦则继续说道：“想当大网红，可不能有太多黑历史哦。”
“你想想，现在网上对鬼火少年的评价是什么？假如，你日后有机会当网红，还小有名气了，却被挖出这一段往事，你觉得你是会自豪还是会羞愧？”
“趁着现在还能回头，把头发染回去，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好大学生，对当网红也能起到正向作用不是？”
黄毛看了看依然戴着几乎遮了大半张脸的李亦，啐道：“呸，装逼犯！”
“诶！？”
李亦没有黄毛预想中的气急败坏，只是推了推墨镜，笑道：“没错，我就是装逼，你开鬼火能有我装的成功吗？”
“pocket3几千块，我这个墨镜也几千块，我这身衣服倒是不贵，拢共加在一起也就千把块，你开鬼火，买得起，用得起吗？”
李亦说着变大声起来：“一群人两百块都要东拼西凑，吃个宵夜一份肉都不敢点，你们以为生活就该是这样的？打扮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每天晚上开着台改了排气的烂车，成群结队地出来炸街，就很威风、很个性？”
“除了不懂事的小孩子，整个社会谁会高看你们一眼？”
“等你们再长大几岁，书彻底读不进去了，要出去社会打工了，只能进厂或者出卖自己的力气，到时你们就会知道，现在的你们，有多可怜、多可悲！”
“你们的后半生，都会沉浸在后悔之中，为你们荒唐可笑的青春赎罪！”
李亦的话，对一群十来岁的少年少女来说，是很伤自尊的。
他中气十足的台词功底也发挥了出来，掷地有声、充满了严肃，吓得这群人大气都不敢喘，两个女生甚至险些要哭出来。
此时李亦身上的压迫感，远超学校的老师、家里的长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