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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小道:“他有多高兴,我暂时还没见着,他应是正屁颠颠儿收拾包袱往金庆城赶呢。但阿烁大王,肯定龙颜大悦,不然怎么会急急忙忙地封裴大人为大羌太学学正呢,还赐了所宅子。”
“吾辈楷模!”冯啸由衷赞道,“她都是女王了,喜欢个男人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更何况,羌国本来就在学我们大越的科举取士之道,裴迎春是能真的有所建树,不是软饭硬吃。”
苏小小面露谐谑之意:“搞了半天,越国真正来羌国和亲的,是个男人。挺好,阿烁大王若生了娃儿,裴学正自己就能教,用不着请什么太傅了。”
……
一大清早,卫慕乙就离开了朝顺军镇的官驿,往克夷门方向驰去。
朝暾初升,照得草原上散落的各处水潭,如开在大地上的金莲。
在卫慕乙眼中,这就像大羌宰执之臣穿的官服,翠绿底色的缎子,用金线绣着朵朵莲花。
汉官穆宁秋,还没官至宰相,所以他的官服,仍是蓝色的。
但这臭小子,已然算交了狗屎运,不到三十岁,就进了枢密院,如今又能领到一方军镇,和梁翠儿那样的将门虎女一样,成为新王的左膀右臂。
卫慕乙耳边,响起老羌王嵬名孝的勉励:小乙,你比那穆宁秋小六七岁,又本是我大羌勋贵世家出身,血脉不知道比他高多少,他能走大羌的宰执之路,你怎么就不能?等本王收拾了不孝女和内外贼臣,他就是阶下囚,你就是将来的枢密使!
卫慕乙继续往北飞驰。
草原上陆续出现大大小小的聚落,甚至还有瓦房多过毡帐的镇子。
这些,原本都是卫慕氏的势力所在,残酷的权力斗争,击垮了曾经辉煌的勋贵世家。
卫慕乙对眼前的情形十分陌生,他一出身,就是罪奴的孩子,只在母亲的叙述中,依稀听过,家族占据克夷门一带的往事。
都会回来的。
卫慕乙咬着牙,恶狠狠地想,甚至,他脑中还闪过更远更深的憧憬:老羌王已四十多,就算夺回王位,也坐不了几年,说不定,在外族蛮人的支持下,大羌王室,将从他卫慕乙手里开始,从嵬名氏,改姓卫慕氏。
纵马半日,卫慕乙来到了克夷门关隘。
果然是雄关!
贺兰山的余脉,和另一侧的石嘴子山,形成夹沟。
而独特的南高北低的地势,又给北来的侵犯者造成军事上仰攻的大忌。
若北漠的蛮族,真的攻下克夷门,就进入一马平川的草原,他们最善平地野战冲阵的优势,必能令他们所向披靡,一路冲到金庆城下。
怪不得新王登基后,不放心别人,仍将克夷门交给战神一样的族叔嵬名逸来镇守。
卫慕乙放慢了马速,来到关城之下。
虽然身穿大羌禁卫的军服,城卒仍将他拦住盘问。
卫慕乙拿出腰牌、路引等物,城卒验看后,放他进了城。
但卫慕乙略作歇整,吃了碗羊肉手擀面后,来到那一头出城的北门时,却没那么顺利了。
“既是护送重臣家眷的,为何独自一人出城?”
卫慕乙坦然地拿出嵬名孝的手谕:“太上王仁厚,准我中途弯来克夷门,去关外祭拜祖宗。”
见城卒接过手谕时,拿倒了也不自知,懵懂地盯着看,卫慕乙陪笑道:“兄台若不放心,可移步值房的棚子,请书吏验看。”
城卒脸上的横肉抖了抖:“见笑了哈,老子是边军,没你们京都来的家里阔气,老子还真是大字识不得几个,穷呗,请不起先生教呗。”
卫慕乙咂摸出他的画外音,赶紧掏出几个大铜钱,包在路引里塞给他:“禁军也好,边军也罢,都是苦差事。兄弟下值后,先去喝几杯,等我祭祖回来,再找兄弟叙话。”
城卒大咧咧收了铜钱,余光扫到该来的上峰们,已经出现在值房边的大榆树下,遂佯作变得好说话起来。
“成,小弟我放行,但过场儿得走一走,搜个身,防止夹带什么出关。兄台别介意。”
“应该的,应该的。”
卫慕乙爽快地脱下禁军的背甲,又扯开中衣领子,半露里头的内袋。
城卒抖了抖背甲,瞅一眼空瘪的内袋,拍拍卫慕乙的裆部和裤腿儿,甚至把他头上的簪子也抽出一段,看看是不是有机关。
卫慕乙用闲聊的语气道:“兄台真仔细,比我们禁军里那些摸鱼的,强百倍。”
城卒抬起头看着他,露出奇怪的笑容。
卫慕乙正纳闷他为何忽然笑得那么谄媚,却蓦地意识到,这笑容不是针对自己。
“小乙。”身后响起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唤。
卫慕乙回头,一身戎装的新晋王爷嵬名逸,笑吟吟地看着他。
“怎么?不认识本王了?去岁,本王回金庆城述职,还在殿中见过你。当时本王就想,这娃娃和别个不同,他们像犬,你像狼,是个可造之才。一打听,原来是卫慕氏的后生。”
卫慕乙忙抚胸向嵬名逸致礼。
嵬名逸像长辈一样拍拍他的肩膀,又将他手里的各样文书拿过来,和颜悦色地翻着读了,露出了然且体恤的表情:“哦,是顺道来祭拜你们卫慕家的先人哪,不错,有孝心,知道地方怎么走么?”
卫慕乙恭敬道:“小的慢慢去寻,小人的师傅,曹司长给了小人两三天的功夫,准许小人直接去黑山镇与他们会合。”
身怀嵬名孝勾连外贼嘱托的卫慕乙,须在关外停留两日,他特意对嵬名逸强调从关外走,是免得自己不回来、再次经过克夷门,万一嵬名逸问起城卒,引发怀疑。
不料,嵬名逸一拍手掌:“那就不急着赶路,娃娃,去本王军衙,打个牙祭,带上些酒水干粮,再出关。你也给本王说说,金庆城最近有些什么有意思的事,塘报上那些,说了和没说一样。”
卫慕乙心里涌起惴惴,但看王爷大咧咧、乐呵呵的脸色,又似乎并无异样。
他不敢推辞,拉上自己的马,随嵬名逸往军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