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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的老洋房还裹在薄雾里,林棉棉蹲在冰箱前数第三遍食材,手指无意识抠着料理台边缘的裂缝,指甲在裂缝边缘蹭出一道月牙白。手机支架上的补光灯将她的影子投在薄荷绿瓷砖上,像只随时要跳起来的慌张兔子。
“大家好,今天是‘棉棉厨房’特别企划——”她对着镜头挤出招牌甜笑,声音却卡在喉咙里。
泡芙正用鼻子拱她的小腿,狗绳在料理台下绕成复杂的中国结。
弹幕开始零星飘过:
【棉宝今天好早!】
【守护棉宝第10086天打卡!】
【背后的珐琅锅是爱马仕绝版款?】
林棉棉瞥了眼身后流光溢彩的锅具,此刻锅盖把手上的鎏金海贝纹正随晨光流淌,恍惚间竟与顾言澈西装袖扣的纹样重合。她突然意识到,这栋洋房里所有闪着冷光的器物,都带着他沉默的掌控欲。
珐琅锅折射的虹光刺得她眼眶发酸。她想起昨夜顾言澈甩在岛台上的《厨房安全守则》。
那叠足足二十页的A4纸里,第三条用加粗字体写着:
禁止触碰任何单价超过五位数的厨具。
“今天要做的是草莓松饼哦!”她迅速将铸铁平底锅藏到镜头外,面粉袋撕开的瞬间却爆开一团白烟。泡芙兴奋地扑上去,狗爪精准踩中电动打蛋器开关。
奶油如烟花般炸开时,林棉棉听见玄关传来指纹锁的滴答声。
顾言澈扯松领带的手顿在半空。
直播补光灯将整个中岛台照得纤毫毕现,面粉如同初雪覆在女孩颤动的睫毛上。她正手忙脚乱地用裙摆接住往下滑的玻璃碗,奶油顺着锁骨滑进领口,在碎花布料上晕开浅粉色的涟漪。
弹幕突然暴涨:
【卧槽十点钟方向!】
【西装暴击我没了!!】
林棉棉后知后觉地转头,看见顾言澈倚在黄铜门框上。晨光从他剪裁精良的西装翻领滑到银质袖扣,最后停在左手无名指的戒痕——那是今早她慌乱中套错的草莓造型曲别针。
“林小姐。”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你是在厨房制造生化武器,还是在孵一窝面粉精灵?”
泡芙突然叼着打蛋器冲向镜头,狗绳在顾言澈脚踝缠了三圈。他踉跄着撑住岛台时,右手恰好覆上林棉棉抓着搅拌器的手。镜头自动对焦的特效音接连响起,弹幕疯狂滚动:
【手!手!手!】
【这手指比我人生规划还清晰】
林棉棉的呼吸凝在鼻腔。顾言澈的体温透过衬衫袖口渗进她手腕,薄荷尾调的香水混着他身上特有的雪松气息,将面粉的焦糊味都酿成了某种令人晕眩的甜酒。
“手腕要垂直。”他的喉结擦过她耳尖,“顺时针四十五度,每秒两圈半。”
不锈钢盆里的面糊突然变得温顺,泛起丝绸般的光泽。林棉棉盯着他袖口若隐若现的青筋,突然发现冰箱上原本严整排列的北极熊冰箱贴,此刻正以极其诡异的角度歪斜着——最右侧那个甚至倒挂着,露出背面的草莓贴纸。
“温度计。”顾言澈突然伸手。
林棉棉茫然转头,鼻尖蹭过奶油喷枪的开关。冰凉触感落在鼻梁时,她看见对方瞳孔里映着自己滑稽的模样——奶油像朵融化的小云,正颤巍巍悬在鼻尖。补光灯照出她脖颈细汗闪烁的碎光,如同摔碎的冰糖外壳。
弹幕炸成一片烟花:
【截图了家人们!】
【这眼神能拉丝啊啊啊】
顾言澈的拇指擦过她鼻尖,奶油在体温下融成一道晶莹的弧线。他当着百万观众的面将指尖含进唇间,喉结滑动时轻笑一声:“糖放多了三克。”
直播在泡芙撞翻枫糖浆的灾难中仓促结束。林棉棉蜷缩在懒人沙发里刷回放时,发现某个一闪而过的镜头——顾言澈握着她手腕的画面被慢放成十五秒,他小臂内侧有道淡色疤痕,正巧与橱柜暗格露出的草莓创可贴包装日期重合。
2023年3月15日,正是她拖着行李箱闯进老洋房的那天。
手机突然疯狂震动,特别关注的提示音接连响起。热搜榜上,#棉棉厨房神颜房东#的词条后跟着深红色的“爆”字,置顶动态是顾氏集团官微凌晨三点发布的声明:
「关于顾总左手无名指佩戴物的说明:系某位重要人士的临时保管物。」
配图赫然是他们交叠的手腕截图,顾言澈的腕表表盘反射着直播补光灯,恰好照亮橱柜深处半开的暗格。放大到像素极限时,能看清那盒草莓创可贴侧面印着极小的一行数字——20230315。
林棉棉猛地坐直身子,膝盖撞翻了茶几上的草莓牛奶。乳脂香混着地下室飘来的陈旧铜锈味,在林棉棉脚边凝成半透明的漩涡。
乳白色液体蜿蜒流进地板缝隙时,她听见二楼书房传来加密文件夹的提示音。
机械女声念着:“Stellar项目第0719号实验体数据异常。”
加密提示音从二楼呈螺旋状坠落,每个音节都在彩釉玻璃穹顶折射出金属质感的回响。
这是什么声音?
来不及思考,泡芙突然冲着旋转楼梯狂吠,狗爪在地板抓出凌乱痕迹。差点儿勾住了她睡裙的蕾丝边。林棉棉抬头望去,只见顾言澈的身影被月光投在彩绘玻璃上,彩绘玻璃上的新艺术主义藤蔓随齿轮转动诡谲生长,将顾言澈的侧脸缠绕成标本蝴蝶。
他左手正悬在某个隐藏开关上方,眼尾泪痣在阴影中泛着微红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