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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躺在那里的人好似被缥缈希望注入了一丝力量,意识暂时恢复清明,它想要转动眼眸,看清谁在与它说话,却因牵动身体肌肉而被巨大疼痛贯穿,最终也只能费力的呢喃,“好。”喉咙深处还夹杂着血液气泡破灭的咕噜声。
李木听到回复,认为初步达成共识,起身辗转脚步,来到冰窖烛光最微弱的一角,轻轻挪动几件物品,藏于货架后的隐秘空间便被打通,如果是不熟悉环境的人,只会惯性以为货架后面被塞满了。
头顶燃起红透了的纯色火焰,冰层却泛着幽蓝,反映冷光,数不清的霜花沿着砖缝生长。李木借用火光打量着无力躺在平垒冰砖上的人儿,同时警惕心不减,如果她突然暴起伤害无辜善良的自己,李木无所谓用火焰跟她爆了!
这人的夜色衣袍被无数利刃绽开,身体大部分被僵红的痂包裹,顺着大量血冰渣,李木拨开她凝结着血珠的淡粉色长发,没入脖颈的砍伤吓得李木眼皮轻颤。
自己脖子的感触瞬间被无限放大,全身的注意力好像都被集中在了这里,无需多想,李木本能的就对她的伤口产生了畏惧和远离的想法。
将危险模拟到自身本体来评估危害,这是人的思维惯性。
“很疼很疼,很可怕很可怕!”李木潜意识在不断发慌,但表意识还是冷静的对她说,“先给钱!”没办法,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无所回应,寂静在拖了很长时间之后陷入了尴尬,她又“睡着了”?李木满怀期待的故事发展化了空,人遂发了狂,“妈蛋!趁火打劫这种事,终究是要羞着脸做的,负罪感对良心的拷问可不好受啊!”
无奈叹气,李木收拾好情绪,转身在包围两人的货架上拿起一个突兀的布袋,这些都是李木发现她几天之后去药馆买的,本来李木的心理价位撑死花个二十枚科竹铜买点药丸算了,结果向医师描述了详细伤情之后,医师的专业分析与职业光辉深深折服了李木,李木心甘情愿花费了五枚山河银购买了所有必需药品。
“让我看看…”李木按照医嘱,开始替她处理最致命的脖颈砍伤。
“先往伤口里喷消毒的,等三十秒挥发干净,然后喷长肉的,再用无菌纱布包扎止血,之后干咽三粒亢奋丸和十粒营养丹,不能喝水,最后纱布渗血就撒点儿这种褐色药粉。”
李木小心照办,才抽空看见医嘱下面还有行小字,“四天之后没死的话,可以叫我出诊。”定睛细看,原来纸上密密麻麻写着——“放手一搏!”
“原来你也知道救不活呀!”李木简直目眦欲裂,那种他是个好人,就是有点哈,被骗了又好像没被骗的感觉真让人无语。
其实也不怪医生,李木上去就说有个人脖子被砍了大半,白白脊椎骨都露出来了,血哗啦啦流了一地都不流了,想用两顿饭钱买点药救一救试试…人家听了才是真无语。
“这都已经第三天傍晚了,明天你也不会有事的。”
双手托举,水火相融,李木控制温水反复清洗她全身的血污,并用同样的手法对其余伤口进行了治疗。
暖流涌入,意识从沉困中清醒,感受着身体变化,她骇然看向李木,又瞬间被遗忘许久的脖颈杀痛击晕过去。
李木被她这一眼吓得原地起跳,虽说情况紧急,但他的某些行为在女孩子看来还是有点接受困难,不免心虚,
缓缓凑近她的脸庞,却没能惊动任何一根睫毛。已经折腾到半夜的李木也懒得管那么多了,从货架上再摸出三个他有意留下的面包,用她的衣物裹着冻面包和剩余药品一股脑塞进布包,放在她肚子上,手臂从她的肋侧揽入脊背,手关节扭成一个艰难的角度让手能托住她的后脑勺,后手抱起大腿,因为脚下视角被她遮住,所以李木走出冰窖的步伐格外认真。
躲着人偷偷将她抱进房间,放到床上让她躺下,被子捂严实了,李木紧捏着的心脏才松了一口气。李木实在无家可归,东家便把供给值夜人员休息的多余单间安排给他住。
哎,本来他是不想粘上事的,人躺在那里快要死了,他懒得救,外面清浊辩的巡兵每天从门头过,他也没想过告发,可是到最后还是没有挡住自己的贪念,幻想着能天上掉馅饼,把自己从这一份耕耘一份收获的劳动中解放出来,才铤而走险,坐上了命运的赌桌……
整个小单间就这一床被子,李木扒在床边磕碜了许久,最终以一个非常难受的姿势不知不觉睡着了。
♢
冬夜的暗笼罩视界,林海淅淅索索对抗着死寂,花棠玲被束缚在空旷冰地,远处不时传来叮铃的诱人响动或未知存在踏雪的咕嚓声,无法行动,无法直视,自己的命好像已经丢了出去,只能任由飘落。她怕了,后悔了,但也已经来不及了。
“……我想办法救你的命。”
肆意狂乱的负面幻想被现实挤占了生存空间,花棠玲本能的想要去看说者,刹那,另一种超负荷压榨生命能量的本能趁意志松懈的瞬间……断了,生与死的模糊界限至此被划分。
花棠玲只感觉,看到的暗,更黑了,听到的静,更死了,灵魂在无尽深渊不断下坠,而空洞的肉体在张嘴说话,
“好。”
……
烈阳新升,无尽苍辉在花棠玲的眼皮上打鼓,红彤彤一片恼人安睡。撩开被子坐起身子,昨夜昙花,从眼前闪过,花棠玲抬起胳膊,解开泛红的缠布,冰肌玉骨的手臂泼开朵朵“桃花”,愈合的皮肤不出所料没有留下丝毫疤痕。
花棠玲低下头,从容端详原本在视角边缘模糊虚化的他。这个在关键时刻挽回自己的他侧蜷身子睡在地上,因为高度差而没有与花棠玲沐浴在同一片阳光之下。
“面容白润、鼻梁挺翘、耳朵轮廓分明无赘肉、头发又硬又直,如果不经常打理的话会像刺猬一样立起吧,还有一个只要不使劲就会‘永远不高兴’的嘴型,容貌略优于普通角色,还算能让人记住。”花棠玲这样想道。
花棠玲伸手搭向他的肩膀准备摇醒他,却听见他咂咂嘴,嘴唇碰撞稀疏说着梦语:“谢了谢了,诶嘿……嘿嘿嘿,啊哈……哈哈哈!!!挣大钱喽!”
花棠玲:“……”
略微权衡后,花棠玲认为现在叫醒他必然产生麻烦,所以…她手指轻挑,光点凭空浮现,汇聚成五只振翅翩跹的天蓝蝴蝶抱伏指尖,花棠玲不断感受蝴蝶逐渐增加的重量,最终它们翅羽煽动,飞向桌面化作了五枚谷暑金币。
金币当然不是真的,她与他的恩缘无法现在完满。
无需再添枝加叶,花棠玲心念涌动,她的人类形态随之破碎,万千星埃消逝,一只华贵的梦幻蓝蝶从中闪烁,金蓝鳞粉簌簌雨落,越过窗栏,上潜天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