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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水溅湿了沈洛的粗布裙角，她盯着水面漂浮的金钱。
翡翠镯子的线索来得蹊跷，但更蹊跷的是那缕茶香——此刻已近子时，东街茶馆的灯笼竟还亮着。
她将湿漉漉的绣线搭在竹竿上，沾着皂角香的手指划过腰间荷包。
两枚铜钱硌着掌心，这是今早赵护卫扔给她买绣绷的，现在该换个用法。
茶馆檐角挂着褪色的“茶“字旗，三五个茶客蜷在竹帘后打盹。
穿枣红夹袄的老妇人正在收拾茶碗，木托盘边缘沾着深褐色的茶垢。
“婆婆，讨碗醒神茶。”沈洛将铜钱轻轻按在裂缝纵横的榆木桌上。
老妇人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布满老年斑的手却把铜钱推回来：“姑娘不如去前街酒肆，老婆子这儿没有醒神的物件。”
“那要壶能安神的。”沈洛顺势按住对方手背，指尖沾到温热的茶渍，“听说城西当铺收了个翡翠镯子，婆婆可知道是哪家小姐的体己？”
竹帘后的鼾声突然断了，茶炉上的铜铫发出尖锐的啸叫。
老妇人抽回手的动作太快，撞翻了装茶渣的陶罐，陈皮与茉莉的碎屑撒了满桌。
“小娘子问错人了。”老妇人转身时碰倒了长凳，木腿磕在青砖上发出闷响。
柜台后探出几个灰扑扑的脑袋，像一群受惊的土拨鼠。
沈洛解开荷包，桂花糖的甜香混着茶渣的苦涩漫开：“南街王记的松子糖，婆婆牙口好，尝尝？”糖块落在陶碟里的脆响让竹帘晃了晃，老妇人绷紧的肩膀跟着松了三分。
“造孽哦”老妇人突然抹了把眼睛，“上月李员外家丫鬟偷了主母镯子，叫人牙子打得三天下不了炕。”
她捏着松子糖却不吃，糖霜扑簌簌落在褪色的围裙上。
沈洛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袖口滑落时露出腕间青紫。
这是今早搬绣架时撞的，此刻在昏黄油灯下倒像极了藤条抽打的痕迹。
老妇人的茶壶“咣当“撞在桌角，滚烫的茶水泼湿了沈洛的袖管
隔着蒸腾的热气，她看见对方松弛的眼皮在颤抖，像秋风中欲坠的枯叶。
”那镯子...刻的是篆体沈字。”老妇人突然压低嗓子，语速快得像漏水的竹筒，“当铺伙计说典当的是个戴幂篱的小娘子，左手虎口有朱砂痣。”
沈洛猛地攥紧袖中左手——原著里沈洛为讨叶澜欢心，在虎口点过守宫砂。
铜钱边缘的齿痕深深陷进掌心，她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的气音：“婆婆怎知.......”
“我侄儿在当铺擦柜台！”老妇人突然抬高声量，像是说给帘外什么人听，“那镯子昨儿就被个蒙面人赎走了，小娘子要找也该去城南赌坊！”
茶炉迸出几点火星，有什么东西“咚”地撞在门板上。
沈洛摸到袖袋里潮湿的绣线，那是用金线混着茜草染的，此刻正被她绞成扭曲的结。
“多谢婆婆指点。”她将最后两块松子糖推过桌面，糖块在陶碟上转出半圈油光，“城南柳条巷第三户的桂花蜜最是清甜，明日给婆婆带些来？”
老妇人干瘪的嘴唇嚅动两下，突然抓起抹布用力擦桌子“快打烊了，小娘子快回吧。”她擦得太用力，陶罐里残留的茉莉花瓣被碾成青黑的泥。
沈洛起身时带翻了竹凳，腰间荷包突然裂开道细缝。
三枚铜钱“叮铃“滚向柜台，却在青砖缝前被只黑布鞋踩住。
穿短打的汉子弯腰捡钱，后颈露出半截蜈蚣状伤疤。
“姑娘的钱。”汉子咧嘴笑时露出缺了门牙的黑洞，铜钱抛过来的弧线割裂了油灯的光晕。
沈洛伸手去接，突然发现对方虎口泛着不自然的红——像是新点的朱砂痣。
茶炉在此刻彻底熄灭，最后一线白烟钻出窗缝。
沈洛握紧那枚沾着汗渍的铜钱，檐角灯笼突然被风吹得打横，投在地上的红影活像泼溅的血迹。
沈洛将铜钱攥进掌心，冰凉的汗渍渗进铜锈缝隙。
她朝着张婆婆颔首示意，转身时故意将竹帘掀得哗啦作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