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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火锅，琳琳习惯性地闻闻自己的头发，嚯，果然是熟悉的味道，宇华姐看了一眼琳琳，笑着说道：“哎呀，怕啥，大家都一样”。说完拍了拍琳琳肩膀。
“嗯嗯，没毛病，大家都是一身味儿。”
“哎哟，我该回去洗头了，这身衣服得全换掉了。”
“我刚好好几天没洗头了，所以今天吃火锅赶上了。”
“哈哈，你们几个小朋友！”
大家有说有笑的，一路慢吞吞地往回走，虽然没喝酒，但是都走出了一种微醺的感觉。难得的久违的相聚，以后恐怕很难有这种大家一起在一家接地气的老火锅店里面吃火锅的情形了吧。
琳琳想着，有些莫名的伤感，这群人里面，就数琳琳和宇华姐感情最好，宇华姐早早地就跟琳琳交了底，说过自己身体不好的事情。一开始，琳琳也没注意，直到有一天，宇华姐的一篇小论文被拒收了，宇华姐在办公室里面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雪白的脸突然就开始发红，宇华姐仅接着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眼看着就要背过气去，琳琳赶紧一把扶着宇华姐，怕她摔倒就扶她坐在座位上，然后小跑着去开窗户通气。宇华姐也不说话了，大滴眼泪就刷刷地流下来，然后抽泣起来。琳琳轻轻走过去，拍了拍玉华姐的肩膀，然后把自己的凳子搬过来坐在宇华姐的旁边，静静地看着她。
这种突然泪奔的场面不是很常见，但每次碰到了，在场的人都很难过，莫名地陷入一种不可名状地无助与伤感的旋涡之中，任谁也无能为力。情绪已经爆发，泪水如洪流，洗不尽内心的憋屈，什么语言都是催化剂，让泪奔的人更加失去自我控制。
“这是我……读研究生以来的……第三篇被拒的小文章了。我都……都直博快……快3年了，还没正式发过一篇……哪怕一篇小论文。”
“我写得文章就那么……那么烂吗？”
面对宇华姐在哽咽之中发出的灵魂拷问，琳琳自知无力回答，也没有资格回答，宇华姐的文章到底烂不烂，琳琳不知道，但是琳琳明白，作为一个传统型的学科，城市房地产既没有技术革新和创新，也没有什么好的发展趋势，仅凭国家提倡了多少年的城市规划和城市更新，其实真的很难翻出什么新花样了。中国房地产市场落后国外几十年，很多方面小到施工工艺、材料、做法、建筑节能等技术层面；中到工程管理、招标、施工过程管理等技术管理方面；大到城市规划和更新、城市的演替和兴衰等略宏观的层面，基本上在国外期刊上都是很普遍的研究课题了，被全世界国家的人研究过了几十年。这是琳琳进入房地产研究生一年级看文献看出的意思。或许是自己浅薄吧，琳琳并没有看到城市房地产领域里面有什么方向是真的值得并且有可持续性地去支撑一个学术研究的。恕我无能，琳琳心里想。
当时宇华姐泪奔的情形现在浮现出来，让琳琳突然有种抽离的感觉，看着现在已经发了2篇SCI三区的宇华姐，琳琳替她高兴。宇华姐也算是快熬出头了吧。再想到自己的小论文还没见刊，又想到因为这个事情，自己研究生三年级竟然要交学费，琳琳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唐老师的背影，突然感觉一种浊气从腹部开始膨胀，然后冲击到胸口，琳琳赶紧把目光转向别处，今天是宇华姐的专场，琳琳不想以这样愤懑的感觉收场。
“I can be your one!I can be your one!I can be your one!”
“快，谁的手机铃声响了啊！”琳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阿姐”。
“喂，姐，咋啦？”
“琳琳，你现在在哪里啊，你现在方便说话吗？”奇怪，今天阿姐的声音有些颤抖，让琳琳也连带着哆嗦了一下。
“额，我现在和我师姐他们在一起，马上回学校了，方便说话的。”
“不行，你听我说，你去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和你师姐们分开。”
“嗯，姐啊，要不这样吧，你等我5分钟，我到操场周边再跟你说。”
“嗯嗯，好的，你先去吧，到了我再跟你说。”
琳琳告别了同门们，便独自朝着操场走去。12月份的冬天，夜色比以往更加浓聚，道路两旁的黄角树向路面上投下巨大的黑影，微弱的路灯灯光像是个瘦肉的老人家被黑色的怪物挟裹着斜躺在地上，散发着幽幽的冷气，琳琳觉着冬天在校园里让人感到格外的寒冷。
“姐，我走到操场上了，晒事情啊。”琳琳开始绕着操场最外一圈跑道慢走，给姐姐白清洋打电话。
“那个，哎呀，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琳琳。”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阵，传来姐姐的叹气声，琳琳感觉表姐好几次想要脱口而出，又硬是把话头给咽回去了。琳琳被搞得一头雾水，但是这种慌张，琳琳已然察觉，莫名开始被表姐带的紧张起来。
“姐，要不，你别急，你先慢慢来，先说能说的部分，然后再看其它部分能不能说呗。”琳琳试探性地支了招，不知道有没有用，声音也更加轻柔。
“那个宋洋，你知道吗？”
“知道啊，不是我的准姐嘛！”
“那个混蛋跑了”
“啊，为啥呀，不会把你的钱骗走了，跑了吧？”
“没有，不是，哎呀，怎么说呢，他也不是真的跑了。他是听说我有了以后，就消失不见了。”
“姐，你，你不会怀孕了吧？”
“哎，对啊，就是你想的那样。已经三个月了，我都没察觉。这段时间一直做实验，搞数据，我都快忘了我的例假已经好久没来了，我就算了下时间，发现3个月没来了。我以为是我累得虚脱了，之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我就去医院检查了下，结果就是你现在知道的这样。”
琳琳感到表姐终于算是说出来了，电话那头是叹气也是松了一口气的呼吸声，琳琳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惊到了，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琳琳大脑开始各种想象，像表姐这种保守的人，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如果要是让爸妈知道了，那表姐该羞愧死了琳琳大脑开始飞快地运转，那表姐打这个电话一定也是六神无主了。
“姐，你是被迫的还是主动的啊？”琳琳小声地试探性地问了问。
“这还用说嘛，那肯定是被动的，要是主动的话，能发生这种事情吗，我现在是读博最关键的一年，哪有时间考虑这些啊？”表姐的暴脾气出来了。
“姐，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啊？”
“我也不知道啊，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你想不想要这个孩子嘛？”
“怎么可能要！我都没结婚呢！要是让老家那帮人知道了，我就完了，彻底完了！琳琳，快帮我想想办法吧！”
“既然你不想要小孩，那就好办了，直接人工流产就行了，现在就是去了解下人工引流对你的身体的影响，已经这个手术要怎么做，需要你养多久身体才能恢复，同时不要让你导师和师妹们知道，最好找个借口请假去做。”
琳琳淡定地给表姐讲着，就好像她知道该怎么做一样。
“是啊，要是我自己能解决，我也不会问你了，琳琳，我现在主要的问题是，我不想在上海做，我想回家去做，这样我导师和同门们就不知道了，但是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给你爸妈开口，我想了无数次开头，我都说不出来，我想通过你去说。”
“好吧，姐，爸妈那里我来搞定吧，你看下怎么找借口给你导师那里请教脱身，孩子3个月了，再不打就危险了。”
安抚好表姐白清洋，琳琳觉着自己更加清醒了，夜色更加浓聚，周围的黑影随时都像要扑过来，琳琳感觉自己要躲不过这种寒冷了，就漫步走回宿舍里去。但是由于还停留在震惊中，表姐把她的慌张通过一通电话过渡给了自己，压力全在自己这边，该怎么跟爸妈说呢，琳琳感到这个难题猝不及防又万分沉重，就好像那小孩是怀在自己肚子里面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