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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链在苏逸尘的腕骨上勒出深可见骨的凹痕，血珠顺着锈迹斑斑的铁环滴落。那些从地底钻出的猩红链条仿佛活物，在他挣扎时发出类似骨骼摩擦的咯吱声。护山大阵的阵眼此刻完全展开，穹顶的血色符文如同倒悬的瀑布，将整个青云宗主峰笼罩在暗红的光晕里。
"喀啦——"
阵眼中央的虚空突然撕裂，玄霄的傀儡踏着黑莲虚影缓步而出。那具身体保留着玄霄本体的容貌，却像是被拙劣匠人修补过的瓷器——左脸光洁如神只，右脸爬满蛛网般的黑色经络，每根经络末端都绽开米粒大小的黑莲花苞。傀儡的指尖把玩着一枚玉质骰子，骰面刻的不是点数，而是六张扭曲的人脸。
"凌霄君。"傀儡开口时，喉咙里传出两种声音的重叠，像是玄霄本尊在与某种机械造物共同发声，"三百年了，你终究还是这副疯狗模样。"
苏逸尘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被仙界抹杀的名讳，此刻裹挟着记忆的碎片撞进脑海——冰封的诛妖台上，银甲神将的长枪贯穿女人心口，血顺着枪杆滴在他脸上时还是温热的。女人染血的手指抚过他额间金纹，最后的呓语混着血沫："跑...阿尘快跑..."
锁链突然收紧，将他的手腕扯得脱臼。剧痛让幻象消散，苏逸尘盯着傀儡右脸蠕动的黑莲经络，忽然咧开淌血的嘴角："仙界连自己的狗都舍得改造成这副鬼样子？"
"改造？"傀儡抬起左手，掌心黑莲绽放，花蕊中浮现一枚跳动的金色心脏，"这是恩赐。"心脏表面布满细密的冰裂纹，每一次搏动都溢出暗红雾气，"就像你母亲——"
骰子突然爆射而来，六张人脸同时发出尖啸。苏逸尘猛地偏头，骰子擦过耳廓时炸开腥臭的墨绿色火焰，瞬间将他左肩烧得皮开肉绽。剧痛反而让妖骨沸腾起来，那些深埋在骨髓里的冰蓝色纹路开始顺着脊椎蔓延。
"她死的时候，这颗心在我手里跳了整整三天。"傀儡的指尖戳进金色心脏，勾出一缕缠绕黑雾的血丝，"想知道她最后说了什么吗？"血丝在空中扭结成婴孩的轮廓，赫然是苏逸尘幼时的模样。
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苏逸尘感觉到妖骨在皮下灼烧，那些被封印在左臂的冰焰正在吞噬他的理智。婴儿的幻象发出啼哭，与记忆深处的呜咽重叠——是了，当年躲在冰棺后的自己就是这样死死咬住手腕，把呜咽和血腥味一同咽下。
"她说...求我让你死得痛快些。"傀儡忽然瞬移至苏逸尘面前，染血的手指按在他眉心金纹上。黑莲经络突然暴长，顺着手指爬向苏逸尘的脸，"可惜本座最讨厌成全——"
"轰！"
冰蓝色火焰从苏逸尘的毛孔中炸开，锁链在极致低温中冻成齑粉。妖骨刺破皮肉的声响像是百把利剑同时出鞘，他的左臂此刻完全化作晶莹剔透的冰晶骸骨，指尖凝聚的冰焰中飘浮着细小的金色碎屑——那是被烧灼的仙界禁制。
傀儡被气浪掀飞数丈，右脸黑莲经络疯狂扭动。苏逸尘踏碎地面腾空而起，冰晶骸骨在空中划出湛蓝轨迹。他的瞳孔已经变成野兽般的竖瞳，声音却异常平静："你刚才...用哪只手碰的她心脏？"
阵眼开始崩塌。血色符文暴雨般坠落，却在触及冰焰的瞬间冻结成赤色冰棱。傀儡的机械左臂突然裂开，露出藏在血肉下的黑莲炮口，花瓣状炮管旋转着凝聚暗紫色光芒："当然是两——"
冰晶骸骨贯穿炮口的刹那，整个左臂炸成血雾。苏逸尘捏着那枚仍在跳动的金色心脏，指尖轻轻拂过表面冰裂纹："娘亲说，撒谎的孩子..."冰焰顺着裂纹渗入心脏，将其冻成剔透的蓝水晶，"要受罚。"
傀儡的惨叫被冻结在喉间。它的躯体开始龟裂，黑色经络如濒死的蛇群般抽搐。苏逸尘将心脏按进自己胸腔，妖骨与金心接触的瞬间，护山大阵彻底崩解。漫天血雨中，他听见遥远时空中传来女人的叹息，温柔地包裹住即将暴走的妖血。
当最后一缕黑莲气息消散时，阵眼废墟中只剩半枚刻着"霄"字的玉骰。苏逸尘踩碎玉骰，碾着粉末走向执法堂深处。冰晶骸骨正在重新被血肉覆盖，但那些游走在皮肤下的金蓝纹路，再也无法隐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