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乡宴（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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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郭去世了，这一突然的消息让我意识到一件很惊讶的事：村里已经许久未办乡宴了。

当然，我指的乡宴是那种四邻八乡一起，做饭的做饭，切菜的切菜，围着一块门板忙得热火朝天，你家借两张桌子，他家借两副碗筷，还得请个烧水师傅烧水沏茶。

菜品没有餐馆或一条龙的精致，但每每想起在火砖现搭的锅炉面前，一群人围着一口大锅忙得热火朝天的样子，伴着锅里汩汩升起的热浪，升腾起的，还有汩汩的生活气。

近些年来，大家都更愿意去城里或镇上下馆子或请一条龙。那种邻里四方一起整治宴席的盛况已许久不曾出现了。直到这次老郭重新操刀。

要论老郭是何许人也？嘿！十里八乡还真没人不知道的！

倒转个六七年吧，谁家请客不得请老郭整两桌啊！就他手下那功夫，那叫一个绝！晶莹剔透的夹沙肉、香甜可口的糖醋鱼、色泽红亮的烘肘、香气四溢的炖鸡……那给我整得，叫一个馋啊！

人们在家办宴席时，总要提前几天告诉老郭。人提前两天就得带着家伙来帮你，把大菜打底，准备好食材，桌椅碗筷……到了春节国庆等节日，谁能请到老郭光看谁腿脚好使了！

老郭带着四邻八乡忙前忙后的身影和蒸笼里袅袅升起的炊烟铭刻进了我心里，骨子里……

我是在老郭锅边上长大的孩子，看着他将裹了面糊糊的肉片放进锅里炸，看着面糊被炸到变白、变黄、逐渐起了酥皮……看着酥肉被捞出沥油，香气直往鼻孔里钻，馋得我直流口水。他总会拿筷子夹起一块放在我手上，看着我因为酥肉太烫而不停的将酥肉在左右手互拋并向酥肉吹气时，他总会笑话我的馋样。当我一口咬下去，面糊的脆，裹着姜末的辣、葱花的香瞬间盈满口腔，再用力，便可以感受到鲜美的肉汁在口中爆开，烫得我泪水直流。那种外酥里嫩的口感，是我在老郭不做宴席这么多年里，极少能吃到的。偶尔一两次的超常发挥得到的便是酥肉还没上桌，在厨房就少了一大半，当我能吃到的，便也只有三四块了……

犹记上次吃老郭做的饭还是他孙女结婚的时候，却没想到这是老郭最后一次整治宴席。他都八十多岁了，我看他现在就连颠勺的手都不稳。但他的菜做得依旧有水平。鲜香麻辣，实在让人口舌生津。

一想到此后无望再尝到他的手艺，而他的儿孙都没有去学习他的厨艺，他也不会再次操刀，就觉得挺遗憾的。

老郭的厨艺是伴着我长大的，那是一种刻在了记忆深处的味道，是一种无可磨灭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