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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裹挟着柴油味拍打礁石，祁梦蝶踩着周云帆浸透血水的脚印拐进巷口。
她将掌心残缺的青铜钥匙抵在唇边，齿间锈味与黄船长铁钩的寒光在记忆里重叠成刺痛。
"顶楼套房的三角钢琴。"周云帆突然按住她藏在旗袍开衩处的勃朗宁，苍白指节叩在红砖墙面的霉斑上，"十三扇拱窗，正对法租界巡捕房的钟楼。"
祁梦蝶睫毛轻颤，那些在记忆宫殿里悬浮的琴键突然坠落在酒店平面图上。
她望着男人锁骨处洇出衬衫的淡红，突然伸手扯开他领口——船锚刺青的锚尖正指向外滩饭店旋转门上的铜制门环。
水晶吊灯将大理石地面割裂成破碎的镜面，祁梦蝶挽着周云帆染血的臂弯跨进酒店。
她猩红蔻丹叩在总台黄铜铃铛上的瞬间，戴金丝眼镜的吴经理正用绒布擦拭镜片，镜面反光扫过周云帆西装后腰隆起的枪械轮廓。
"顶楼观景套房。"周云帆将浸透海水的证件拍在台面，水渍恰好漫过警备司令部钢印的边角，"劳烦送两套干衣裳。"
吴经理镜片闪过冷光，戴着白手套的指尖突然按住证件边缘："贵客见谅，顶楼正在维护通风管道。"他袖口滑落的刹那，祁梦蝶看见他腕表表盘边缘的刮痕——与三天前法租界爆炸案现场捡到的计时器残片如出一辙。
"那就西翼的临江房。"祁梦蝶突然轻笑，珍珠耳坠擦过周云帆渗血的肩膀，"毕竟我家先生最爱听黄浦江的汽笛声。"
电梯齿轮发出生锈的呻吟。
祁梦蝶数着上升时钢索的震颤频率，在周云帆掌心画下摩斯密码：侍应生制服的银扣方向、保洁车底黏着的电线胶皮、消防栓玻璃倒映的监控探头角度。
当数字盘指向七楼，她突然踮脚咬住男人渗血的耳垂："吴经理的怀表链比正常长度短三寸。"
子夜钟声撞碎第十三个回响时，祁梦蝶赤足踩过波斯地毯。
她将发簪尖端抵在通风口螺丝上，耳畔传来周云帆压抑的咳嗽——男人正用染血的绷带缠住弹孔，指腹在墙纸暗纹上摸索电闸线路。
"保洁员每四十三分钟经过消防通道。"她旋开发簪藏着的微型相机，记忆宫殿里浮现吴经理与黑衣人在储物间交接文件的画面，"但三小时前送餐车推轮压痕深了0.7毫米。"
周云帆突然扯开领带缠住她脚踝，在女人惊喘坠入怀中的刹那，袖剑寒光挑断窗外悬垂的窃听线。
他染着血腥气的唇擦过她颤抖的睫毛："侍应生送来的威士忌，冰块融化速度比室温快两倍。"
祁梦蝶瞳孔骤缩，那些在记忆里悬浮的细节突然串联成网——短三寸的怀表链足够藏微型发报机，加快融化的冰块暗示监听设备散热，而吴经理擦拭镜片时偏移的十五度角，恰好避开监控探头的反光。
晨雾漫过江面时，祁梦蝶裹着貂皮披肩撞进吴经理办公室。
她故意将半张电报残页遗落在波斯地毯上，胭脂晕染的指尖抚过保险柜旋钮："我家先生说顶楼套房的留声机..."
"夫人怕是记错了。"吴经理皮鞋碾过电报残页，镜片后的眼睛眯成毒蛇的竖瞳，"西翼套房的浴室瓷砖，昨天刚补过第七块碎瓷。"
祁梦蝶突然踉跄撞翻青瓷花瓶，在满地碎瓷中露出旗袍开衩处染血的纱布。
她望着吴经理袖口露出的枪柄轮廓，泪珠悬在颤抖的下颌："周先生今早咳出的血里...有黑砂。"
吴经理擦拭镜片的动作停滞了0.3秒。
这个时间足够祁梦蝶记住他后颈暴起的青筋走向——与三天前码头尸体颈部的勒痕完全吻合。
当周云帆"病危"的消息传遍酒店时，祁梦蝶正对着梳妆镜涂抹绛紫唇膏。
她将掺着退烧药的威士忌泼洒在窗台，看着酒液在监控探头下蒸发成可疑的污渍。
走廊传来保洁车轱辘压过地毯的闷响，第三辆推车底层传来发报机的电流杂音。
"该换药了。"她掀开周云帆染血的衬衫，蘸着碘酒的棉签在弹孔边缘画出摩斯密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