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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使用手语,王丽云的儿子也早已能看懂她的手语,她可以和孩子顺利地进行手语交流。记得许多年前,她看过一部日本电视连续剧,剧名叫《贫穷善良的女人》,剧中的小孩很小就能懂得哑巴妈妈的手语,她当时对比十分怀疑,如今终于明白,那是真的。
山琦雪峰不止一次对王丽云说:不要再生孩子。王丽云心里清楚山琦雪峰一方面是怕生孩子会影响王丽云坚持写作;另一方面,他知道王丽云和庞猫儿的经济状况不太好,如果多生了孩子怕她的生活会陷入更艰难的境地。这种观点和庞猫儿的想法是一致的。但王丽云不喜欢庞猫儿这么想,她认为这是庞猫儿逃脱责任和负担、在生活方面不够主动和努力的表现。但归根结底,生孩子不是王丽云一个人的事情。庞猫儿不愿意的事情她从来不愿勉强着做。
事实上要养育好一个孩子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星期六一大早,儿子就绕在王丽云的左右跟她不停地说话。他说:
“妈,你眼睛没水平,买的衣服太过时。我们班同学都笑话我穿的不好。”
“是吗?从古到今,人都知道学生穷。学生自己又不挣钱,要靠父母养活。只要衣能蔽体食能果腹就已经很不错了。你说说你们班同学都穿的什么?。”
“我说不上来,反正都比我穿的好。”
“吹什么呀?我就不相信你们班同学家都比咱家条件好。”
“你不相信是你不相信,反正我们班同学都认为咱家最穷。”
“穷怎么了?再穷,别的孩子有的你都不差。你还想怎么样?”
“就拿现在,天这么热了,你还不给我买新汗衫。”
“你身上的汗衫不是好好的吗?”
“这也叫好啊?这种汗衫不要钱送给我们班同学也没人穿。”儿子撩起汗衫的下摆抖了抖:“首先上面的花型不好看,再者颜色太土。”
“你喜欢什么花型,什么颜色?”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咱村那几个孩子的妈都很会买衣服。你应该像人家学学。”
“哪几个孩子?我明天去看看。”
“你少给我丢人好不好。你自己怎么不知道长长脑筋。”
“呦,数落起老妈了?”王丽云心里老大不快,但怕再惹得儿子跟她一场激烈的争论,话还是没有说出口。生儿育女八字还未见一撇,让人伤心的事情就出来了,这将来还得了?难怪有人提起多生儿女就头大。看来山琦雪峰的确是为王丽云好的。她这时心里对山琦雪峰充满了感激,又觉得有很多话要对他说,可是山琦雪峰又不再身边。这让她心里好一阵难受。说实话,王丽云的山琦雪峰的感情是异常深切的。每到午饭后和黄昏的时候,她对山琦雪峰的相思就达到了顶峰。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一个女人,她内心的渴求往往就不止是一次亲吻,一个拥抱,而扩大成一种赤裸裸的欲望,折磨得她坐卧不宁。她总是苦于无法接近这个深爱的人,无法面对面,或者说看着他的表情和眼睛跟他说自己心里一切想说的话。她不想带上任何顾虑跟自己深爱的人说话,只要是她想到的想说的,她统统毫不保留地都像跟他说。只有这样,她才能从他那里获得最大限度的丰富的快乐。她觉得这就是爱,就是爱情。可是那个人,偏偏是她不能走进的人,他在远方有妻有子。她自己也有丈夫和儿子,他们被各自的家远远得隔开,始终握不到对方的手。
王丽云想到这可能就是单相思,这样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是浪费感情。
中午,王丽云被儿子催促着一个人到集上去给他买汗衫。儿子说了:“红的不要,黄的不要,黑的不要,灰的不要,蓝的不要,紫的不要,绿的也不要。”王丽云在市场上转了大半天,仔细掂摸着儿子的话,觉得儿子的意思,除了白的什么颜色也不要。她清楚她是奉命而来,只有遵照吩咐。谁知回来后颜色很让儿子满意,只是大小把儿子惹得发了一通躁气。
世界上可能最难伺候的就是自己不懂事的儿女,作为父母,既然把他们带到这个世界上,就不得不在他们还臭屁不懂的时候被他们当奴才一样使唤。这实在不够公平,但是在怎么说也得认了。
午休的时候,王丽云想思考她那稿子写到哪儿了,下来该写些什么?谁知儿子不肯回自己的房间休息,绕着王丽云,跟她说一些没变没缘的话。王丽云躺下,他就躺在王丽云的身边。王丽云看看儿子那瘦长的身躯,躺下来跟炕一样长了。想想他才枕头那么大的时候躺在她身边蹬腿的样子。很多关于儿子的有趣的往事都爬上她的心头,她就捡几样有趣地跟儿子说。他听得也笑了。这个中午休息就这样全赔了。下午,王丽云的脑袋因为缺乏休息而发昏发胀,除了机械性的劳动,她几乎连思维都没有了。她先在猕猴桃地里套了一个多小时的纸袋子,然后用架子车把地头堆放的猕猴桃树枝拉回家里。那些树枝都晒得很干了,拉回去当做饭的柴禾烧。本来是想叫儿子帮她的,可是她从家里拉架子车的时候,儿子正在房间里睡大觉。像十三四岁这种正长身体体的年龄,充足的睡眠有助孩子的健康发育。可儿子贪玩好动,能安静休息的时间少得可怜。难得他这阵子睡得那么香。王丽云舍不得打扰儿子睡觉。回想他三四岁以前总是闭着眼睛打哈欠的样子,她默笑着把儿子的房门轻轻带上,自己一个人干活儿去了。等她满头大汗地拉回一架子车柴禾,把晚饭做好的时候,儿子还在睡。王丽云这时想到催他。她拍拍儿子的胳膊说:“快起来吃饭了!”
儿子翻了个身没有理会,王丽云再催的时候,他爬起来揉揉眼睛,四下里一看就问:“是么时候了?”
“七点多了。”
“早晨还是晚上!”
“啊,你看看,天都快黑了。”见儿子睡得糊里糊涂的,连早晚都分辨不清了,王丽云禁不住哈哈笑了。她一笑,儿子的躁气就爆发了。他像吼狮一样暴怒凶猛,吓得王丽云赶紧退出了他的房间。
经验告诉王丽云,这个时候是她一天当中思维最活跃的时间,她的写作灵感也往往在这时最为旺盛。她从儿子的房间里出来就进了书房。看见电脑就不由得想坐下来敲击一阵子键盘。写作坚持了这么多年,到现在早已成为她的习惯,一天当中不敲击几个字她就觉得心里欠缺了什么。可是庞猫儿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突然来报说,他拿着斧子去门外劈柴禾,才两三分钟,就把斧把儿弄断了。这把斧子是王丽云三月里在安乐交流会上买了。结婚等候十几年了,厨房里烧的柴禾都是用手折或者拿锯锯,偶尔必须要斧子的时候,庞猫儿就去邻居家借。为这事,王丽云总觉得太受罪。不就一把斧子吗?能值几个钱?她下了狠心,庞猫儿不管她就自个去买。
弄坏了斧把儿,斧子暂时用不成了。在王丽云的面前,庞猫儿的燕子就俨然罪犯似的。他保证说:“我马上安装一个好好把儿,但没有原来的好看。”王丽云看看原来的斧把儿,那是洋槐木的,榫用两片白铁左右夹着穿在斧铆里,白铁的外顶头还特意折了拐,意思是告诉用户那榫不会轻易从斧铆里脱掉。两块白铁篇是用两枚铁钉固定在斧把儿上的,斧把儿的末端还套了橡皮套,意思是好拿,不滑手。可是制造商这一系列的用心虽则把斧子妆扮得外表美观,但原来都是为蒙蔽人一时的。王丽云干脆地说:“好看管个屁用,这种东西承受不了大力要它还有什么用处。你去重新装吧,只要结实就行。”
“那么你来看看这个行不行?”他已经找好了材料,只等王丽云赞成。
“好啊!”王丽云跟在庞猫儿的身后出了书房。这一天,写稿子的事就完完全全地泡汤了。她从厨房里把那个长方形的大木头墩子搬到院子里,和庞猫儿两个人一起努力,庞猫儿削斧把儿,她就把原来折断的斧把儿从斧铆里往出退。这活儿也不好做。原来的工匠把它卡得太死了,干着急退不出来。王丽云想了个主意说放在火上一烧,木头榫化成灰白铁片自然就退出来了。庞猫儿说不敢,斧子一烧就等于退了火,韧性也就没了。没韧性怎么能劈柴?
“这里头学问还蛮多的。看来我今天没写稿子也不等于没有收获。”
“你不是常说艺术源于生活,文学源于生活吗?这就是生活。要想以后写出好稿子,就跟着我好好的过日子。这会给你的写作增添更加丰富的内容和更加深刻的蕴含。”
“你背书背得蛮好,就是把家具随手防疫个地方转个身就怎么也找不着它了。”
“活人过日子,难得糊涂嘛。”
两个人一边说笑着,一边手上不停地忙碌,不知不觉中天就黑实了。儿子见王丽云和庞猫儿还在忙活,而他自己已经饿得等不及了。他自个儿进了厨房,从锅里舀了饭端到客厅里吃去了。
门外传来舞蹈音乐强烈的旋律,乡村的媳妇们文化娱乐生活又一次拉开幕布。庞猫儿家就在村子的中央,媳妇们的舞蹈一般在庞猫儿家的门外进行。离得太近,召唤力就自然加强了,而且他们好像把音乐的声音越放越大,简直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仅隔一道墙,王丽云在家里被吵得什么事也做不进去。匆忙吃了晚饭之后,她索性加入了媳妇们的舞蹈队伍。这种喧闹,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消停。第二天天亮的时候,王丽云只觉得脑袋胀痛,然而,这个星期天,谁知道又将有多少烦人的事情影响她的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