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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车在暴雨中飞驰,车顶灯闪烁出猩红色的光,在雨幕中划出一道道诡异的弧线。杜修紧紧抓着担架床的金属栏杆,他的实习护士服早已被雨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就在刚才,120调度中心接到报警,城郊盘山公路上一辆银色大众撞断护栏,坠入山崖。
“患者意识清醒!右下肢开放性骨折!”随车医生老张的声音在狂风暴雨中显得有些模糊,但杜修听得真切。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正准备给伤员固定颈托,不经意间,眼角的余光瞥见山崖边站着一个白衣女人。那女人一头湿漉漉的长发低垂,在救护车的灯光映照下,她的轮廓竟透着半透明的质感,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突然,救护车的后轮猛地打滑,杜修被巨大的惯性甩向车门。只听一阵金属变形的剧烈声响,混乱中,他看到担架床上的伤员竟然穿过车体,缓缓飘向那个白衣女人。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清楚地看见女人那青白的手指轻轻点在了自己的眉心,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顺着脊椎蔓延开来,仿佛有一条冰冷的蛇在游走。
消毒水刺鼻的气味让杜修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缓缓睁开眼睛,墙上的电子钟显示着16:44。此时,护士长正站在不远处,对着迟到的护工大发雷霆,而窗外的暮色却已悄然染红了半边天空。杜修撑着床沿,艰难地坐起身来。就在这时,输液架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刮擦声,杜修惊恐地转过头,只见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老头正用指甲在金属杆上不停地挠着,老头左胸的病号牌上,赫然写着“已故患者登记处”几个触目惊心的字。
“七月半烧的纸钱不够用啊。”老头缓缓转过那张青灰色的脸,脖子转动时发出枯枝折断般的声响。杜修吓得尖叫起来,他慌乱地扯掉手上的针头,光着脚就朝着护士站冲去。可在拐角处,他又撞上了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小女孩。小女孩仰起头,杜修看到她的颅骨凹陷处正渗出淡粉色的脑浆,模样十分可怖。
“哥哥,你看见我妈妈了吗?”小女孩扯住杜修的衣角,她的塑料凉鞋里露出泡胀的脚趾,声音带着哭腔,“她说去买草莓冰淇淋……”
杜修双腿一软,瘫坐在防火门边。这时,他才猛地想起三天前那场可怕的车祸。当时救护车从二十米高的悬崖坠落,可他却仅仅只是擦破了点皮。此刻,医院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杜修惊恐地发现,周围竟游荡着形形色色的透明人影,有的像是病人,有的像是医护人员,甚至有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拖着半截身子从他面前缓缓爬过。
“杜护士?”清洁工王婶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轻轻晃了晃他的肩膀,“你脸色比停尸房的冰柜还白。”杜修颤抖着,死死盯着王婶的身后,只见一个穿着藏蓝寿衣的老太太正把枯瘦的手搭在王婶的肩上,听到王婶的话,老太太咧开没牙的嘴,阴森森地笑道:“这小子开了天眼喽。”
急诊室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醉酒司机开车撞飞了送餐骑手,年轻的骑手被紧急推进抢救室时,左胸还插着一截扭曲的钢筋。杜修见状,立刻跟着主治医师冲了进去。然而,他却惊讶地看到,伤者的魂魄已经离体,正一脸茫然地站在手术台旁。
“让开!”杜修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他冲着那抹虚影大声喊道,然后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就在这时,原本已经变成直线的监护仪,突然响起了刺耳的嗡鸣,伤者的心跳竟奇迹般地有了波动。主治医师惊讶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刚才心脏明明已经停跳了……”
当晚,杜修在更衣室拦住了王婶。王婶从一个破旧的帆布袋里掏出一些艾草灰,轻轻抹在杜修的眼皮上,神情十分神秘:“阎王叫人三更死,你能留人到五更。但那些等着替身的冤魂,怕是要缠上你咯。”
没过多久,第一个找上门来的鬼魂出现了。那是一个穿着鹅黄毛衣的女人,每当杜修值大夜班的时候,总能看到她在儿科病房的走廊里徘徊,她那霜白的指尖轻轻拂过每一扇房门,眼神中满是焦虑与牵挂。一天凌晨三点,女人突然出现在配药室,杜修看到她的脖颈处有一圈淤紫的勒痕,还不断渗出黑血,模样十分骇人。
“帮我看看306床的孩子。”女人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透着一股冰冷的气息。
杜修颤抖着双手,缓缓推开了306病房的门。病房里,保温箱里早产儿的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的报警声。值班医生听到警报后,立刻赶来。经过一番检查,医生皱起了眉头,满脸疑惑地说:“奇怪,胃管明明固定得很牢,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在晨光的照耀下,女人的身影渐渐消散。这时,杜修发现保温箱旁多了一个湿漉漉的脚印。后来,杜修翻看病历时才知道,306床的产妇上周在产科卫生间自缢身亡,而孩子的父亲至今都未曾露面。
梅雨季来临的时候,杜修已经逐渐习惯了与这些鬼魂相处,他甚至能平静地给一个骷髅状的老伯量血压。这位老伯是死于肺癌的老教师,他总是默默地蹲在住院部门口,眼神中透着无尽的担忧。直到有一天,老伯突然急切地拽住杜修:“快拦住那个穿红球鞋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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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修闻言,毫不犹豫地追着男孩跑了三条街。终于,在一个建筑工地,他成功救下了差点被坠物砸中的男孩。当晚,老伯牵着一个穿背带裤的小鬼来到杜修面前,月光洒在他们身上,透过他们半透明的身体,在地上映出交叠的影子。老伯感激地看着杜修,微微鞠躬,然后带着小鬼消失在了夜色中。
那个雨夜,是杜修经历过最凶险的一次。值完班后,他刚走出医院后门,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突然从地底钻了出来。男人的左臂断茬处挂着水泥碎屑,身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柏油路面上也渗出了黑红的血水。
“他们把我砌进桥墩……我女儿要中考了……”男人的声音充满了痛苦与不甘,他死死地盯着杜修,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杜修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和恶心,冒险潜入副院长办公室。他在一个加密文件夹里,终于找到了桥梁验收报告。当新闻曝光了豆腐渣工程的那一天,男人站在杜修的窗前,深深地鞠了一躬,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女魂魄,少女的眼神中满是感激。
白露那天,杜修在天台晾床单时,又一次见到了车祸现场的白衣女人。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女人胸前别着的记者证,证件照下面印着“沈明薇”三个字。
“该收尾了。”女人的声音依旧冰冷,她静静地指向楼下。杜修连忙扑到栏杆边,只见副院长的儿子开着保时捷,正疯狂地撞飞路人。这一次,杜修没有丝毫犹豫,他抓起旁边的消防斧,猛地砸碎车窗。就在男人试图逃逸的时候,七八双青灰的手突然从地底伸出,紧紧地攥住了车轮。
警笛声在街道上回荡,沈明薇的身影开始变得越来越淡。杜修突然想起什么,他急忙翻开手机里存的车祸照片,放大后仔细查看。果然,在翻倒的救护车后方,山崖护栏缺口处残留着暗红的血迹,而这里,正是半年前女记者失踪案的现场。
寒露的清晨,阳光洒在医院的走廊上,杜修像往常一样,给最后一位患者换完药。当他抬起头时,惊讶地发现,周围那些透明的影子竟然都消失不见了。这时,王婶正拿着扫帚,清扫着地上的银杏叶,看到杜修,她微微一笑,说道:“鬼门关啦。”一片金黄的银杏叶轻轻落在杜修的肩头,恍惚间,他仿佛感受到了谁温柔的抚摸。
从那以后,医院里再也没有传出过灵异传说。只是每逢暴雨夜,值夜班的护士偶尔会听见空病房里传来轻轻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踮脚走过,又像是风轻轻掠过生锈的听诊器,发出的细微呜咽。
杜修依旧在医院里忙碌地工作着,他偶尔会想起那段充满奇幻与惊险的经历,那些曾经出现过的鬼魂,还有他们未了的心愿。他知道,自己的生活虽然回归了平静,但那段经历,将永远刻在他的记忆深处,成为他生命中一段难以磨灭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