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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走廊像一条冰冷的河流，消毒水的气味混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在阮馨的鼻腔里横冲直撞。
她赤着脚踩在瓷砖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碎玻璃上，可脚底的刺痛远不及胸腔里翻涌的恐惧——沈书冬的血曾浸透她的裙摆，此刻正凝结成暗红的花，在她雪白的病号服上开得狰狞。
林斯然追上来时，正看见她扶着墙踉跄的身影。月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切进来，将她单薄的影子劈成两截，露在宽大袖口外的手腕青得能看见淡紫的血管，手背上被暴力扯断的输液针正汩汩渗血，在墙上拖曳出断续的红线。
“他在哪？“
她转过脸，睫毛上凝着未干的泪，眼尾泛着濒死小兽般的红
“他们说送来的时候...送来的时候他睫毛还在动...“破碎的尾音被哽咽碾成齑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结痂的伤口，新鲜的血珠从指缝渗出，在月光下像一串红珊瑚。
林斯然扯下领带缠住她流血的手，丝绸浸透血色后泛着冷光。
他忽然想起初见时，这双手戴着鸽血红宝石戒指挥斥方遒的模样，如今甲片断裂处翻着苍白的肉，像被暴风雨打落的玉兰花瓣。
手术室的红灯刺进瞳孔，他在她踉跄着要扑向金属门时从背后箍住她的腰，怀中人剧烈颤抖的肩胛骨硌得他心口发疼。
“主刀是约翰·霍普金斯请来的专家。“他下颌抵着她凌乱的发顶，喉结滚动着咽下更残忍的后半句——送进手术室前，沈书冬的瞳孔已经散开三次。
阮馨突然挣开他扑到观察窗前。无影灯下，沈书冬苍白的身体连着蜘蛛网般的管线，胸腔被机械臂撑开，暗红的血顺着导管汩汩流进回收装置。她额头重重磕在钢化玻璃上，恍惚看见三个月前那个雨夜，这人用风衣裹住被下药的她时，胸口传来的沉稳心跳。
“你说过要教我种蓝楹花...“她呢喃着滑坐在地，染血的指甲在玻璃上抓出刺耳鸣叫。
林斯然单膝跪地握住她自残的手，医用纱布裹了一层又一层，却裹不住从灵魂裂缝里渗出的绝望。
凌晨三点十七分，警报器突然尖啸。阮馨看着突然涌入手术室的医护，忽然歪着头笑起来
“你闻到焦味了吗？爆炸的时候他的后背...后背烧焦了...“她神经质地啃咬渗血的指甲
“可是他还记得把我护在左边，因为我的右耳听损...“
林斯然猛地扳过她的脸，却在触及她空洞眼神时颓然松手。他摸到她赤足上凝结的血痂，突然想起沈书冬被推进手术室前，无名指上那枚被高温熔变形的铂金戒——和阮馨锁骨链上挂着的，分明是一对。
当晨光切开血色长夜，手术灯依然红得刺眼。阮馨蜷缩在长椅上，看着护士第九次更换血浆袋。林斯然将温热的毛巾敷在她冻僵的脚背，却在触碰她脚踝时被她无意识地躲开——那个位置，有沈书冬在瑞士滑雪时亲手系上的转运红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