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个世界（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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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清晨渐渐结束，来到此地的人们渐渐多了起来，他们多是来此缅怀自己生命中逝去的某位或某些人物的。除此之外，或许也有人，会来此宣泄自己对死去敌人的未尽怒火，更应该会有陌生人悄悄伫立在他人的碑前，静静阅读着面前死者那一生的盖棺定论。

她弯腰，将鲜花靠在光洁的无名之碑上，凝视着这首以行楷书写而成的诗歌，而后慢慢蹲下，用手背抚摸起每一个文字构成的不平凹凸。大理石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她心中一颤，脑海中的记忆开始如溃堤般止不住地涌现。

那是一个漫长的冬天，对她来说，也是又一个迷茫而迟钝的寒冬。每一个夜晚，童年经历的巨大磨难都会像幻灯片一样在时深时浅的梦境中循环播放，她睁开眼，又闭上。逃不掉的……她想，我还要这样继续苟活下去吗？从古至今，像她一样年岁不高却必须自己在社会中习得生存之道的，无非最终变成两种人。一种沾戾气惶惶而不可终日。另一种，则终将一心求死。

而他就这样出现在她的世界中，在千里之外，在虚拟的空间，在烁动的屏幕之前。而对他来说，她的出现似乎也是如此突兀而令人惊喜。按他自己的话来说，正是她的出现，给他枯燥乏味到痛苦的生活带来了一个不可拒绝的目标。那时的她还不是很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也不明白为何一个陌生人会对她这样的无名之人付出常人难以理喻的关怀，只是仿佛心中早已熄灭多年的希望，又闪起了一丝不被察觉的火花，纵使真正的人格已经冰封，但这亮光还是刺眼又灼热，微微融化了坚硬的外壳。纵然相识的时间并不久，他还是很快对她表现出了异样的理解与爱意，并赠予了她一段绝美的文字：

你痛苦着，将一切事物都抛在脑后。世界变得很轻，像是无意义的生命，扭曲翻滚着，向苦难者呼出浊气。

我闭上眼，看见你蜷缩着流泪，你的手捂住嘴，像捂住了被爱的希望。

月光下，还是孤身一人，房间空荡，外部寂静地如同宣告死亡。但你的大脑嗡嗡作响，仿佛要将思想、灵魂和血液、脑浆一起声嘶力竭地迸发，溅满月色洒下的墙。

我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痛恨这幅凡人之躯。

我此后的一生中都将少有如此刻一般的无奈和痛苦。

我没有办法紧紧拥抱你，没有办法将你的头按在我的怀中，让你肆意地哭泣，没有办法在这对你充满敌意的如同地狱般肮脏的世界中告诉你，我爱你。

对不起，这千里相隔的山河地域，我无能为力。

我知道，这痛苦焚心的数载岁月，你等不起。

只要尚存一息，我将为你献上一生的爱与悲戚。

我也将为这浑浊世间所有的不被爱者，献上这份无疆的爱意。

有些话语，她至今仍然无法理解。

这时，一双手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

被从回忆中打断，她身躯一颤，满是惊愕与疑惑的她还来不及擦拭掉眼中的泪水，便在模糊中看见那人走到了自己面前。来人穿着一身黑色西服，却没有打领带，反而在衬衫衣领处别着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电子设备。他的声音低沉，似乎在有意避开身后的人流：

“你好，请问，您与墓碑的主人，是什么关系？”

她仿佛早有准备，

“一位故人，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