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个世界，薄如蝉翼（二）（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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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没有非常努力，但他还是考上了一所民办初中，并且在学校的测试中排名前列，被分配到了最好的班级之中。这也稍微给予了他一些信心。

然而这段回忆却是他最不愿提及的。

他在英语上很有天赋，但因为数学的学科特性，小学时留下的薄弱基础让他力不从心。

他确实不努力，他知道。

每个周末，他都会去到祖母的家里。而每个周末结束的时候，父母都会来接他。但他总是不能在回家之前做完作业。

还是一样的怒目圆睁，还是一样的冷漠，还是一样的哭泣，一样的痛苦。

他曾在心里怀疑过，不过是作业罢了，又能如何。他多希望家人们也能这么觉得。

一次周末，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想发出动物一般的叫声，于是他吸气，吐气，按照自己脑中所想的这么做了。他也很好奇，为什么我会这么想呢？为什么我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做出正常的事情呢？显然，他想不通。他只知道，憋着会很难受。

这时，祖父走了过来，手中拿着竹尺，他看见了那双眼睛，他太熟悉了。他太熟悉这样的眼睛代表了什么情感，他太明白自己将要遭受的是怎样的恐惧。

他拿着尺的手高高挥起，一次又一次的落下，直到他自己气喘吁吁。

为什么？他问自己。

为什么没有人能够回答我？他问自己。

他想起自己哭着对他们说，这并非他所愿。

“你自己做的事情你不知道为什么？”

“你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你自己觉得没法控制，你一直这么想，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他真的很无力。他们不愿意承认，他们不愿意相信，他们不愿意思考，哪怕是深入那么一点点的思考。或许他天生注定如此吧，他想，不然为什么别的孩子都那么正常呢。

是啊，为什么我和他们如此不同呢。

正想着时，父母已经来了，而他还坐在电脑前玩着游戏、发着呆，作业仍然没有做完。

他开始恐惧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又犯错了。

父亲开始质问，得到了一样的答案，然后他便期望着这次能快点结束。

但是父亲站在那里，脸色阴晴不定，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发怒，而是说：

“说了这么多次还是没用，给脸不要脸，那这样，我过来一次就抽你一个耳光，怎么样。”

然后他照做了，并且故意装作随意的样子，眼睛看向别处，脸上似乎满不在意。

他永远忘不了那张脸上的那种神情，他永远忘不了那种深深的无力感。

“我错了，我错了。”他大声喊道，但是没有人听见。

这也是他第一次有想要杀人的冲动。

如果说他的世界在之前不断失去色彩，那现在，它正在逐渐失去所有厚度。

这只是三百六十五分之一罢了。

这只是回忆罢了。

这些只是平坦，冰冷，而简单的文字罢了。

他终将逐渐忘记那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