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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悠悠,如白驹过隙,一晃八年已逝。曾经天真烂漫的少女闻心兰,已出落成一位年芳二十的佳人。
这八年,似有一双无形的妙手,精心雕琢着她。如今的闻心兰,亭亭玉立,身姿曼妙,举止间透着温婉与优雅。那面容更是美得惊心动魄,肌肤胜雪,眉目如画,顾盼生辉间,仿佛能摄人心魄,当真是倾国倾城之姿。在京城之中,她的美名远扬,被赞誉为京城第一美人,引得无数公子王孙为之倾倒,皆以能一睹其芳容为幸。
而闻家的境况,也在这八年里发生了显着的变化。闻心兰的父亲,为官多年,始终秉持着清正廉洁的操守。他一心为民,兢兢业业,政绩斐然。凭借着自身的才华与品德,在官场上稳步升迁。从当初的闻太守,历经岁月的磨砺与考验,如今已荣升为闻御史。
成为御史后的闻父,管辖一方,权势渐重。但他初心未改,依旧公正严明,造福百姓。随着官位的提升,家境也日益殷实,富可一方。然而,闻家并未因此而骄奢,依旧保持着低调谦逊的家风。
闻心兰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成长,不仅出落得美貌动人,更是才情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知书达理,心地善良,时常跟随父亲去救济贫苦百姓,在京城中也赢得了众人的赞誉。只是,在她看似完美的生活背后,却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那是关于一个人的回忆,如同一颗种子,在她心中悄然生根发芽,从未消逝……
繁花似锦,御史府的花园里一片姹紫嫣红。柔和的春风轻拂,吹落了枝头的花瓣,似雪花般悠悠飘落。
闻心兰身着一袭素白的罗裙,独自漫步在花园中。她的步伐轻盈,却透着几分落寞。望着满园春色,她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她与墨晚风一同在后花园里放风筝。阳光明媚,天空湛蓝如宝石,他们奔跑着,欢笑着,风筝在天空中高高飞翔,仿佛承载着他们无尽的欢乐与梦想。墨晚风的笑声爽朗而温暖,他总是紧紧地握着风筝线,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然而,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墨晚风已离她而去,这些年,她一直努力尝试着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可每到夜深人静时,思念便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她想他想到相思入骨,心中的痛苦如影随形。
这些年,她变了太多。曾经的她,调皮活泼,像一只欢快的小鹿,充满了生机与活力。而如今,她清冷得如同青莲仙子,静静地绽放在尘世中,不问世事。自从墨晚风离去后,她便很少再露出笑容,久而久之,人们给了她一个新的称号——冷美人。
无数的公子少爷为了博得她的一笑,费尽了心思。有人送来稀世珍宝,有人献上动人的诗词,可她却始终不为所动,那些人无一例外地失败了。她的心,早已随着墨晚风的离去而封闭,再也无法轻易打开。
一阵微风吹过,送来一缕淡淡的花香。闻心兰停下脚步,微微仰起头,望着天空中飘过的几朵白云,心中涌起一阵酸涩。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晚风,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泪水,不知不觉间,已悄然滑落脸颊,滴落在脚下的花瓣上。
暮春时节,如烟如雾的细雨轻柔地飘落,漫过那碧纱车窗。闻心兰静静地坐在轿车内,鬓间的翡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不经意间,竟惊醒了檐下那串铜铃,清脆的铃声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悠悠响起。
她的目光有些涣散,望向那十八颗东珠垂成的车帘外。不远处的茶楼里,说书人正情绪激昂地讲述着。只听“啪”的一声,说书人拍醒了醒木,高声道:“要说这京城第一绝色,当属御史府那位画中仙——”
这声音在街市上回荡开来,原本喧闹的街市蓦然静了三分,众人都被这话题吸引,纷纷竖起耳朵倾听。
就在这时,一辆青绸马车缓缓转过朱雀桥。微风拂过,车上的素纱帷帽被风轻轻掀起半角。街边的卖花郎一时看得失了神,手中的竹篮不慎翻倒在道旁,娇艳的芍药花散落一地,沾染上了尘土。
然而,那沾了尘的芍药花,却比不过车帘缝隙中漏出的半截玉腕。那玉腕白皙细腻,仿若羊脂美玉,腕上却缠着一条褪色的五色缕。在这满城皆是绮罗华服的繁华景象中,这条褪色的五色缕显得格格不入,却又仿佛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暮春的午后,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细碎的光影。“小姐,王尚书家的画舫又堵在码头了。”侍女轻声细语,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拂开缀满鲛珠的轿帘。
闻心兰微微抬眸,却没有看向侍女,而是望向了石栏上那斑驳的刻痕。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八年前的某个雨夜,那时,有人曾在此处用簪子刻下“丙申年谷雨”几个字。如今,那字迹已被新漆覆盖,不见踪影,恰似她箱底那件早已爬满蠹虫的旧襦裙,曾经的美好都被岁月无情地掩埋。
御史府门前,那对石狮已换上了鎏金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石狮口中含着的夜明珠,映得高悬的“明镜高悬”匾额泛起幽幽青光。此时,闻父的官轿正从刑部回府,轿帘上还隐隐沾着诏狱带来的阴湿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管家一路小跑,捧着三摞拜帖追进花厅,焦急地说道:“老爷,这月已是第七拨提亲的了……”
“都退了。”闻父的声音低沉而威严,不带一丝感情。
躲在紫檀屏风后的闻心兰听闻,不禁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容中却带着无尽的苦涩与嘲讽。她的指尖,金镶玉护甲缓缓划过屏风上的千里江山图。曾经,在某个秋千架下,那个少年满怀憧憬地说过,要带她看遍这图上所有的瀑布。如今,屏风的角落洇着一块墨渍,那是她及笄那年不小心失手打翻砚台留下的痕迹。往事如烟,物是人非,唯有这墨渍还见证着曾经的时光,可那少年却早已不知在何方不知生死。
六月荷诞,月色如水银般倾洒在闻府的湖面上,闻府那华丽的画舫缓缓驶入湖中,船身的重量压沉了半池闪烁的星子,泛起层层涟漪。
闻心兰今日盛装出席,她踩着由二十八个门生敬献的玉阶,优雅地登上画舫。身上的裙摆,金线绣就的百鸟栩栩如生,随着她的步态仿佛要展翅高飞一般。然而,这一切的华丽却惊不醒她腰间禁步里藏着的那只桃木小兔。那只小兔,是八年前的中秋,曾系在某人的书箱上的,每当看到它,闻心兰的心便会隐隐作痛。
“闻姑娘这身云锦,抵得上江南三县赋税啊!”盐运使夫人的声音响起,她手上的翡翠镯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闻心兰轻轻抚过袖口的暗纹,思绪却飘到了别处。
“不过是寻常衣料罢了。”闻心兰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疏离。说罢,她摘下鬓边那颗璀璨的南海明珠,随手掷入湖中。明珠落水,惊散了一池原本攀附在船边的锦鲤。满座宾客顿时一片哗然,而就在这时,太守府的厨子正抬上第三十六道素斋——翡翠白菜上精心雕着《陋室铭》,萝卜刻成的劝学联浸在清水中,显得格外精致。
夜已深,三更的梆子声悠悠响起,仿佛撞碎了那如水的月色。闻心兰身着单衣,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踩过冰冷的金砖地,向着藏宝阁走去。
藏宝阁内,本应是奇珍异宝的所在,可如今锁着的,却是些看似毫不起眼之物:半截霉烂的桃枝,似乎还残留着曾经的芬芳;一个褪色的纸鸢骨架,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欢乐时光;还有那本布满蛀洞的《千字文》,书页早已泛黄,透着岁月的沧桑。
“小姐又梦魇了?”老嬷嬷的声音在寂静的阁中响起,她举着鎏金烛台,缓缓跟进阁楼。烛火摇曳,光影跃动,映照着闻心兰落寞的身影。此时的她,正将脸埋进一件发硬的青衫里,那衣襟处墨迹斑驳,仔细辨认,依稀可辨“子曰”二字。
就在这时,墙角的檀木匣突然“哐当”一声跌落,一支肋骨簪滚了出来。簪头雕刻着一并蒂莲花,闻心兰的目光被这簪子吸引,她缓缓蹲下身子,颤抖着伸出手,将簪子拾起。
看着手中的簪子,闻心兰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思念。良久,她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明日...把西郊的粥棚再添三处。”老嬷嬷微微一怔,随即点头应下,烛火的光芒映照着闻心兰苍白的脸庞,她的身影在这寂静的藏宝阁中显得愈发孤独,唯有那无尽的思念,如影随形。
夜,浓稠如墨。太守府的更鼓沉沉地敲响,那厚重的声音穿透了寂静的夜色,惊飞了梁间安栖的燕子。闻心兰蜷缩在锦衾之中,紧紧攥着半块蟠龙玉佩,身子微微颤抖。
她的耳边,恍惚间响起了那首熟悉的童谣:“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时光深处传来,带着无尽的温柔与眷恋。可此刻,看着衾被上绣着的百子千孙图,那鲜艳的色彩却如此刺眼,刺痛了她的双眼。
她的手下意识地摸向枕下,触碰到了那根冰冷的肋骨簪。指尖轻轻滑过簪身,簪尖刺破了她的指尖,一滴鲜血缓缓渗出。就在这时,仿佛有一阵轻柔的细雨声在耳边响起,她又听见了那个人在雨中的承诺:“待我金榜题名...”那声音,曾是她心中的希望,如今却成了无尽的折磨。
瓦当上滴落的夜露,悄无声息地浸透了窗纸,在青砖地上缓缓汇成了一个“墨”字。那“墨”字,如同一个沉重的烙印,印在了她的心上。
当晨光初现,柔和的光线洒进房间。侍女轻轻走进来收拾,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满地都是碎红笺,那是被撕得粉碎的信纸,仿佛闻心兰破碎的心。金箔拼的“风”字残片卡在窗棂间,随着晓风轻轻晃动,发出呜咽般的轻鸣,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哀伤与思念。而闻心兰,依旧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唯有那根带着血迹的肋骨簪,紧紧地握在她的手中,不肯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