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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临秋走出诏狱,整个人觉得喘不上气来。梁家四人,梁奶奶,梁宇,梁轻,梁辰。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对方,可是在这个该死的京城。
就像梁轻所说,在那些人眼里,这些为了生活而努力的人们。不过是肮脏的,随意就能踩在脚下的污泥罢了。
可是他们做了什么?他们什么都没做,梁轻为了保护家人,十七岁经历非人的虐待,整整三年隐姓埋名后,昨夜不知遭受了多少酷刑,如今却笑着要替梁辰顶罪赴死。
十七岁的梁辰,因为没钱让大哥下葬,拿着仇人给的金锭。不知冒了多少白眼和谩骂,和大哥抱着相同的想法跪在太子府前。整整三年受仇人指使,如今只求沐临秋杀掉她。
府衙外,传来一阵骚动声,沐临秋现在气不顺。于是带着三人快步走去,看见来人后,赶紧挥手让阻拦来者的锦衣卫退下。
梁奶奶砰的一声跪下,花白的头发随风飘动。她嘴里啊啊的不停,一直用头使劲的往地上磕,华胥一把冲上来拉住梁奶奶。
华胥不敢太用力,但梁奶奶执意跪在地上,沐临秋先天炁涌动,轻柔的扶起梁奶奶。
可是刚一扶起,梁奶奶就跪下去。
经过府衙的人们,看着这一幕,都在窃窃私语。沐临秋耳力极好,她清楚的听见那些人说。
一个大汉戏谑的笑着说,“那不是梁挑子嘛?怎么的?她拾的那个小姑娘又犯事了?之前就有人说看见她女儿从太子府门前跪着,指不定就是勾引太子呢。”
沐临秋猛地瞪向那人,嗖的一声,华胥一把捏上那人的脸,猛地把那人摁在地上。冰凉的眼神扫过其他人,华胥低声开口,“都给我滚!”
那些人看见这一幕,赶紧跑了。
梁奶奶看着沐临秋,双手合十,就像是拜佛一般。沐临秋哑了嗓子,月乌仄从轮椅上站起来。慢慢的伸手想去搀扶梁奶奶,梁奶奶看见了月乌仄后,激动的啊啊出声,随后她转身面向月乌仄。
砰的一声给月乌仄磕了个头。
月乌仄眼眶一热,赶紧搀起了梁奶奶。月乌仄手都在抖,沐临秋看着月乌仄扶着梁奶奶走向诏狱。一路上,老人家佝偻的脊背被压的更弯了。
梁奶奶蹑手蹑脚的跟着月乌仄,看到周围那些锦衣卫时,梁奶奶就浑身颤抖,好像梁奶奶看见一个锦衣卫就想跪下。
月乌仄每一次都伸手紧紧握着梁奶奶,终于,月乌仄和梁奶奶的身影被暗无天日的诏狱吞没。老人家微微颤抖着身子,粗糙褶皱的手紧紧的抓着月乌仄。
沐临秋无力落下一滴泪,她在害怕,但是昨天梁轻没有回家。她担心梁轻,在梁奶奶眼里,梁轻就是梁轻。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她不认识那些官老爷,但是她怕。她怕这些人欺负她的女儿,她怕自己的女儿被人打。
华胥还死死按着那个出言不逊的壮汉,沐临秋吸了吸鼻子。带着已经走到壮汉旁边,“你刚才,说什么梁挑子?什么意思?你认识梁老太?”
华胥松开手,那个人赶紧跪着给沐临秋回话,“大人大人,您别生气,我就是一个贱民。刚才是我嘴贱,您千万别生气。”谄媚的样子,也深深扎进了沐临秋眼里。
沐临秋张了张嘴,“站起来回话,我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我不会杀了你。”
那壮汉看看沐临秋,又看了看游净,最后看见面容冷漠的华胥也点了点头后,这才唯唯诺诺的站起来。他鞠躬行了个不怎么标准的礼,开口说起梁奶奶。
二十多年前,梁奶奶还只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她是自己一个人来到福盈村的,所以村子里就没有人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大家只知道她是个聋子,村长和教书先生看她可怜,就让她在一个庙里住了下来。
平日她就自己去山里找些东西吃,没事的时候就坐在庙里的石头上看村里的小孩,那些孩子觉得她奇怪,就总是喜欢捉弄她。她也不恼,就笑眯眯的看着那些孩子们。
孩子的父母觉得不好意思,就给她点吃食。她总是一边啊啊着,一边把吃食递给那些捉弄她的孩子。还慈爱的摸摸孩子的头,那之后,村民就都知道她喜欢孩子了。
但是没有男的愿意娶她。她长得平平无奇,耳朵聋不说,说话又说不清。干什么就知道啊啊,不过村里倒是也没有人欺负她。
直到有一年,她从山里抱回来一个娃娃。是个男娃,她激动的把那个男娃娃抱给村长,村长问村里有没有人愿意养这个孩子,家家虽然能吃个饱。但也只是刚够果腹,所以没有人愿意养这么个娃娃。
她看懂了村民或摆手,或摇头的意思。于是,她就用那双经过风吹日晒后粗糙的手,生疏的接过了那个娃娃。教书先生帮她给娃娃起了个名字,叫梁宇。教书先生跟她说,你这么喜欢孩子,所以啊,这个娃娃就是老天爷给予你的。所以,就叫梁宇吧。
教书先生费了好大劲解释完,她开心坏了,小心翼翼的从教书先生手里抱过老天爷给她的礼物。
但是养孩子哪有那么简单,娃娃太小了要吃奶。她就挨家挨户的求,有几个心软的妇人,就这样东一口西一口的把梁宇喂大了。
村长和教书先生,还有村民都同意让她带着小梁宇住在庙里,她就慢慢的抱着自己的宝贝。在那个虽然破但是很暖和的小庙里慢慢活。
村长和大家商议,给她找了个活计,是挑粪的。所以,大家就都给她叫梁挑子了。
大家也不给她钱,就是每一家都轮着给她和小梁宇弄点东西吃,再就是给她点破衣服。就这样,梁宇慢慢的长大了。梁宇仿佛真的是上天给她的礼物,又聪明又听话。并且,在一年冬天,还给她带来了另外两个宝贝。
那天,她干完了活,五岁的梁宇从教书先生那里上完学堂之后,抱了两个新的桶回来。那天,下着大雪,她挑着两个新木桶,开心的和梁宇一前一后的在大雪里走回庙里。
突然,梁宇跑向一个地方,她跟着跑过去。看见两个襁褓里的娃娃,跟五年前的梁宇一样。红彤彤的小脸,她高兴的一直啊啊,随后又小心的把两个娃娃放进桶里。
就这样,她又有了两个宝贝,还是两个小女娃。这一次,是她自己起的名字。轻一点的放在了前面的桶里回的家,那她就是姐姐了,叫梁轻。后面的那个女娃,重了一点,就叫梁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