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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敢转头。
直到他再次听到一声微弱的声音，“莫迪，是我，我醒来了。”
莫迪才敢确认，她真的醒来了。
“南知意，你终于醒来了，我还以为……”莫迪没有转头，已经泣不成声。
这几年来说，对于莫迪，亦是煎熬。
很快，医生护士通知了各大世家，集合在此处，过去尔尔，对比如今，却是再好不过。
林瑜雁也来到了这里，他却是有很多话想说，却再也问不出口。
有一件事他想要确认很久了。
南知意却是早已释怀。
生死已过，还有什么是说不开看不透的呢。
莫迪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五年零四个月又十七天的悔恨在视网膜上结痂。他不敢转身，怕这具行尸走肉般的躯壳会玷污了身后奇迹的光。监护仪规律作响，那些在午夜梦回时将他撕碎的警报声，此刻都化作圣歌。
“你看，蝴蝶兰开得正好。“南知意的声音裹着氧气面罩的雾气，像春日溪流漫过冰封的河床。莫迪终于看清窗台那排蓝白相间的花瓣，在晨光中舒展着翅膀——原来这些年他固执地更换的蝴蝶兰，真的等到了破茧的时刻。
林瑜雁的脚步声在走廊尽头炸开，定制皮鞋与大理石地面的每一声碰撞都在丈量权势的距离。当他推门的刹那，莫迪闻到了雪松香水下腐朽的血腥气。那个永远熨帖的世家公子，此刻领带竟歪斜出十五度夹角。
“知意。“林瑜雁喉结滚动，白金袖扣在门框上擦出星火。他的目光掠过南知意腕间淡青的针孔，那里曾埋着他亲手挑选的纳米输液管。五年前签署病危通知书时，钢笔尖捅穿了七页纸。
南知意摘下面罩，裂纹纵横的唇弯成新月：“瑜雁哥的怀表链子，还是缠在第三颗纽扣上。“她伸手触碰林瑜雁西装翻领，暗纹提花的罂粟图案在指尖苏醒。那些被医疗档案覆盖的往事突然鲜活——十八岁的林瑜雁在靶场教她握枪，子弹穿透的靶纸飘落在她发间。
莫迪看着那只苍白的手悬在林瑜雁心口，消毒水气味突然变得粘稠。他后退时撞翻了输液架，葡萄糖溶液在地面蜿蜒成镜，映出自己左腕层层叠叠的疤痕。那些用美工刀刻写的“对不起“，终究没能追上南知意沉睡的魂魄。
“天台的风里有玉兰香。“南知意突然掀开被子，监测电极从她胸前坠落，如同断线的占星仪。莫迪下意识去扶，却被她冰凉的指尖攥住手腕。五年间无数次幻想过的触碰，此刻却像烙铁灼穿皮肤。
林瑜雁按住呼叫铃的手顿了顿，祖母绿戒指在白色按键上投下暗影。他看着南知意赤脚踩过满地玻璃渣，血脚印在日光灯下开出曼珠沙华。那些被精密计算过的人生规划突然裂开豁口，露出里面嘶吼的困兽。
七楼天台的风掀起南知意的病号服，她趴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远处CBD的玻璃幕墙正在吞噬最后一缕晚霞。“莫迪你看，“她指着天际线渐次亮起的霓虹，“那些光点像不像我们埋在凤凰树下的玻璃弹珠？“
莫迪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五年前的暴雨夜，刹车片在盘山公路发出惨叫，南知意飞出去的瞬间确实有玻璃弹珠从她口袋迸出，混着血水滚进排水沟。此刻他忽然看清，那些弹珠里凝固的彩色漩涡，原来都是未说完的告白。
“小心栏杆。“林瑜雁的声音裹着威士忌的余韵。他的定制西装被铁锈沾染，却依然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当南知意转身时，他瞳孔骤缩——暮色中她的轮廓与灵堂黑白照片重叠，供桌上的白菊突然在胃里疯长。
南知意忽然踮起脚尖，锈红的铁屑簌簌落在林瑜雁肩头。“那年校庆晚会，你西装口袋里藏着的山茶花，“她的呼吸扫过他滚动的喉结，“其实我闻到了香气。“
莫迪看见林瑜雁的定制皮鞋碾碎了半支烟蒂，那是五年来唯一能让他维持清醒的东西。夜风卷起南知意散落的长发，发丝间缠绕的月光突然碎裂——顶楼的探照灯扫过，警报器在楼下此起彼伏响起。
“小心！“莫迪的嘶吼被气流割裂。南知意眩晕的瞬间，栏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五年前车祸时的失重感突然复苏，但这次迎接她的不是剧痛，而是两个男人交叠的手臂，以及林瑜雁袖扣刮破她手背时，渗出的血珠里漂浮的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