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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攸关择险途
孢子烟雾在防空洞顶部的通风管道里凝成淡紫色漩涡，陈默的呼吸搅动着悬浮的菌丝微粒。
他指尖触碰到的炸弹外壳正在分泌粘液，那些用生物黏液书写的居民姓名随着脉搏翕动，如同千百张微缩的嘴唇在无声呼救。
“还有八分三十秒。”徐昊的白大褂下摆沾满荧光菌丝，他握着放大镜的手突然僵住——炸弹内部交错的菌丝网络里，竟嵌着社区合唱团获奖证书的金属残片。
三年前那首《月光下的梧桐树》的曲谱在记忆里翻涌，他后颈的条形码开始发烫。
林晓的手电筒光束扫过陈默侧脸，照见他太阳穴裂缝里钻出的菌丝正随着倒计时闪烁。
她想起三天前暴雨夜，这个外卖员帮她扶起翻倒的快递箱时，菌丝环在雨衣下泛起的微弱蓝光。
“你早就被感染了？”她的质问卡在喉咙里，却感觉到对方小臂肌肉突然绷紧。
苏青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混着紫茉莉香气刺激着鼻腔。
她撞开摇摇欲坠的储物柜，扯出自己带来的登山绳。
那些本该用来捆扎悬赏证据的尼龙绳，此刻在她颤抖的指间打成了死结。
“至少能做个牵引装置......”她对着布满菌斑的混凝土墙呢喃，墙内传来菌丝网络传输养分的汩汩声。
刘警官的战术靴碾碎了几簇新生的荧光蘑菇，防爆盾映出的兔子发卡在菌液里逐渐溶解。
当对讲机传来拆弹专家需要十五分钟抵达的消息时，他摸到了腰间配枪的保险栓。
枪管上缠绕的菌丝突然收缩，在他虎口勒出带荧光的血痕——这让他想起女儿葬礼那天，缠在墓碑上的白色缎带。
“陈默！”林晓的惊叫刺破粘稠的空气。
众人转头望去，年轻外卖员正将耳朵贴在炸弹外壳上，汩汩流动的菌丝网络在他耳廓镀上蓝边。
他染血的防风面罩滑落在地，露出脖颈处随脉搏明灭的菌丝纹路——那些纹路走向竟与社区地下管网分布完全吻合。
徐昊的放大镜突然蒙上水雾，菌丝分泌的黏液在镜面拼出五线谱图案。
“声波频率......”他猛地撕开实验笔记，泛黄的纸页间掉出半张被烧焦的合唱团合影。
照片背面用褪色墨水写着：“当童声达到降B调时，休眠基因将触发自毁程序。”
苏青的登山绳突然被无形力量拽向通风口，绳结在管道边缘摩擦出火星。
她踉跄着抓住陈默的外卖保温箱，箱体夹层里掉出十几张医院缴费单。
最新那张单据的日期，正是悬赏令出现的暴雨夜。
“你们听！”刘警官突然举起沾满菌液的对讲机。
电流杂音里隐约传来童声合唱，防空洞顶部的荧光菌丝随着音调起伏变换颜色。
老法官女儿生前录制的校园广播声，正从社区幼儿园的方向穿透层层岩壁。
陈默的瞳孔突然收缩成竖线，母亲的监控画面在视网膜上重映。
心率监测仪跳动的绿线与菌丝网络完全同步的瞬间，他看见炸弹内部菌丝开始向“林娜”的名字聚集。
网红宝妈藏在地下室的替身身影在记忆里闪回——那个整容失败的女孩耳后，也有相似的荧光纹路。
徐昊的白大褂突然无风自动，后背的条形码数字在菌丝照耀下投射到墙面。
前四位数字对应的日期，正是社区超市开始出现黑色塑料袋的凌晨。
他抓起实验笔记按在炸弹表面，纸页上的基因图谱与黏液字迹竟开始融合。
“不是拆除......”陈默的声音带着菌丝摩擦般的沙沙声，他染血的手指点在炸弹外壳某处。
那里的菌丝网络正形成母亲病房的立体投影，床头的紫茉莉在影像中剧烈摇晃。
“是共鸣。”他转向合唱声传来的方向，菌丝环的红光突然渗入血管。
防空洞深处传来建筑承重墙的开裂声，菌丝网络像获得生命般向陈默脚边汇聚。
林晓的手电筒光束扫过他破损的太阳穴，照见荧光菌丝正编织成微型耳机状的器官。
当童声合唱跨过某个临界音高时，所有人腕间的菌丝环突然开始播放不同频段的心跳声。
刘警官的配枪终于挣脱菌丝束缚，子弹却卡在沾满黏液的弹膛里。
他看见陈默弯腰捡起外卖面罩，菌丝网络在面罩内侧勾勒出社区三维地图。
某个闪烁着红光的坐标点正在地图东南角规律脉动，那里是污水处理厂与变电站的交界地带。
倒计时还剩四分十七秒，徐昊的实验笔记突然自动翻到末页。
被血渍浸透的空白处浮现出金色菌丝，拼成他女儿自杀前最后的手写信片段。
当他颤抖的指尖触碰到“爸爸”两个字时，整本笔记轰然燃烧，灰烬在气流中组成全新的基因序列图。
陈默的防风衣兜里传来连续的震动声，无人接听的手机屏幕上，来自肿瘤医院的未接来电已累积到23个。
最后一条自动推送的缴费提醒显示：“欠费患者的心率波动将影响治疗设备供电稳定性。”
苏青的登山绳终于崩断，半截绳头垂落在菌丝涌动的排水沟里。
她望着陈默走向防空洞深处的背影，突然发现他运动鞋的荧光纹路与污水管走向完全重合。
那些本该属于外卖员送餐路径的路线，此刻正在他脚下延伸成发光的命运轨迹。
陈默的耳膜里鼓荡着双重心跳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