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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该润泽万物的春雨化作冰粒子,在焦黄的日头下闪着冷光。当宫墙上的琉璃瓦被晒得噼啪作响时,守城士兵的甲胄却结着霜花。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路忽而蒸腾着暑气,忽而覆上薄冰,卖炊饼的老汉掀开蒸笼,竟见白雾在半空凝成冰棱簌簌坠落。
西四街的尽头便是皇城。
风裹着硫磺味掠过皇城九重门,在太和殿鎏金藻井下打着旋。文武百官的朝服下摆结着冰碴,礼部尚书官帽上的东珠蒙着层灰雾——那是呼吸凝成的霜。龙椅扶手上的金漆冻得龟裂,皇帝攥着奏折的手指发青,折子里夹着的枯麦穗「咔」地碎成齑粉。
寒冷弥漫着大殿。
不知从哪冒出的一声“阿嚏”打破的原有的安静。一个白胡子老头儿走了出来,定眼瞅瞅,他头戴玛瑙大官帽,身穿金丝编织的仙鹤朝服,双手执笏拱于胸前。
“陛下,老臣有本要奏”。说话的此人便是当朝宰相,付世文。
从他向上看去,过九道玉阶,两名内侍,金碧辉煌的龙形座椅上独坐一位中年男子。他紧锁着眉头,向下看去
“付爱卿快快起身,何事要奏当讲就是”。
世文听状,艰难起身,从袖口拿了本册子出来。
“还请陛下一观”。
话毕,殿边一名内侍便接过册子递交陛下。
陛下微耸了下鼻子,慢慢翻阅着那本册子,脸色阴沉如水。每一页都像是一道晴天霹雳,让他感到越来越沉重。他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住,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这饥荒遍野,惨绝人寰的画像究竟是什么情况?”伸手就想将至抛去。
“陛下且慢,听臣一一道来”。付丞相随即又从另一个袖口取出一块令牌,上面赫然显现四个大字‘归谷灵虚’。
“此物不知陛下是否知悉,坊间传言,灵虚一派不现世,一出便是祸事来”,随后也递了上去。
“老臣前些时日于家中小息,不料一只飞箭便射了进来,但射箭之人轻功了得已无处寻觅,但箭头上却绑了这块令牌,老臣甚是疑惑,不知此事和这怪异气象是否相关,也不知为何会有灵虚令牌,还请陛下彻查此事”。
说罢,便是扑通一声跪地,随之两个三个以至一堆人跪地乞求:“恳请陛下为苍生计,请灵虚出世”。
陛下看着手里的令牌,血玉雕刻,触之冰寒。沉思了片刻
“传朕旨意,速速去请灵虚掌门出世相助”
言官速速拟旨,派人前去送旨。
当信使的马蹄碾碎宫门冰碴时,三日前落在姚家村喜宴上的炮仗红纸,正在铁牛家窗棂下结着血霜。同一轮下弦月照着归墟谷的龟甲裂纹,也映在贵妃产房的金盆血水中——子时的更漏声在三个地方同时响起。
姚家村的爆竹从中午响到了傍晚,原来是村里三婶她家女娃嫁人咯,村里老老小小的穿着厚裤子捅着手一扭一摆的跟着太阳往西口三婶家那赶。
“噼里啪啦”鞭炮还在响。
坐在酒席上眼尖的香秋大婶,却感觉少了点什么,她左右张望了许久这才发现,那住在村后头的铁牛一家子都没在,好奇驱使,手尖捅了捅旁边还在夹着菜的二麻说:“诶,这村里大喜事的,咋铁牛家没来呢?我都好些日子没看到铁牛家那铁匠铺开门了,晓得咋回事波?”。
二麻是村里有名的包打听,没有啥事是他不知道的,小到邻里吵架都知道是为的啥吵的。
他斯溜了口嘴里的菜,嚼吧嚼吧了几下,转头看着她说:“铁牛家那档子事啊...”他忽然压低嗓子,眼珠子往村后头方向瞟了瞟,“昨儿夜里我去后山拾柴,听见铁匠铺里叮叮当当——你猜怎么着?是铁牛在打小棺材!”酒气混着腌菜味喷在香秋脸上,二麻三根手指捏着酒杯转圈,这是他说大事前的习惯动作:“七年前他婆娘头胎咽气那晚,村口老槐树平白遭了雷劈。”他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嗓音说到:“也不知道是不是撞了邪祟了还是怎的,这后面的五六胎怎么着也没能成功生下来一个娃娃。”,他叹了口气,“也是个苦命的,但愿是他这胎能顺利吧,你可别跟别人说!”
香秋大婶伸了个杯子来和他碰杯,嘻嘻笑的说:“放心,又不是我家的事,我操什么心啊,来来来,喝一个...”
“五魁首啊,六六六呀...”往村后头走,随着距离的拉远,热闹的声响道听不到多少,可反过来却听见一声声的尖叫。这是铁牛媳妇第七次怀上了,前面六次都没给顺利生下来,他一个大男人的本不该胡乱想的,但他这次是真的害怕了,听着房门里媳妇一声声的嘶喊声,无力的蜷在门口。
“夫人在用些力呀,我就快看见孩子的头了”产婆不停的给林娇儿(也就是铁牛妻)打气
一盆盆血水浇了出来,铁牛看着,心也一遍遍的揪着。一个小丫头突然急匆匆的跑了出来(产婆的小女儿),喘息着朝铁牛喊去:“叔叔,叔叔,我阿娘跟你说要做好心里准备啊,娇儿婶婶的身体本来就比较弱,这次这胎又异常的难出来,我阿娘都不知是何缘故”,刚想转身回房帮忙,结果拍了拍脑袋,“哎呀,差点忘了个大事,阿娘让我问你,是保大还是保小?如果当夜里月亮升到最高还没生出来的话,那就两个都保不住了”,说罢这才急忙转头回房帮忙。
呼呼的晚风吹过,房门外只剩下铁牛。他抬头看了看天,此时月亮斜斜的挂在天上。他不知在百里外,也有个人像他一样看着月亮,他更不知从这天开始一家的命运便和那人一家绑上了关系。
那人坐在窗边,可眼神里却看不到一丝惬意。略带皱纹的手紧紧攥着,他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佛祖保佑”。
顺着雕花沉木的窗向外望去,只见乌泱泱一片人。有御医大夫的,有婢女侍卫的,都把这夜照成了白昼。以往僻静的林杏园,却在此刻被围的水泄不通。
而远在千里外的归墟谷,却是出奇的寂静。
风呼呼的刮过,祭台上独有一人盘坐在其中。那人便是灵虚派掌门林长青。
他盘坐在案桌前,桌上放了个烧得滚烫的龟壳,手里还拿了把小刀,极其锋利。
此时,天空电闪雷鸣,东南方向突然发生了天象大变。原本灰黑色的天空渐渐变红,然后又转为黑色。整个天空似乎被什么东西所笼罩,不断地张开,仿佛一朵盛开的红莲。
“不好”,他惊呼了声,连连挥动小刀,便给自己双手各划上了一刀,嘴里喊着一段听不懂的咒语,鲜红的血液顺着手掌一滴滴的落在滚烫的龟壳和旁边玉桌之上,生起一缕缕白烟,悬停在正前方。
不一会儿,眼前浮现出一段文字:“一莲生八瓣,同形不同态;三年一瓣生,莲开末世来。”长青惊叹一声,“这是?”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他拾起龟壳仔细查看。龟壳上的裂纹证实了他的猜测,他连连惊呼:“不好不好”,然后失魂落魄地丢下龟壳,急匆匆地往内堂跑去。在他离开后,龟壳落地,应声碎成两半,滚到了桌边。桌上的鲜血顺着桌边滴落,刚好落在地上的龟壳上。龟壳的纹理发生了改变,白烟中又渐渐幻化出几行文字:“连根两朵开,归合天下泰。”随着最后一句的出现,烟雾在夜空中消散。
在这凄冷的夜里,原本应是昏暗的,却因碎裂龟壳上的纹理照的格外耀眼,似花非花,似莲非莲。
视线回到姚家村,喜宴因突如其来的狂风袭来匆匆结束,可远在村东头的铁牛家和那深宫后院中却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响彻天际。
可奇怪的是,两个不同地点但同一时间生下的娃娃,额前都有着朵莲花状胎记。铁牛家的女娃胎记呈白色,皇宫贵妃生的是男娃则是黑色。
而随着这两名不同地点的婴儿的诞生,天渐渐恢复了往常的容貌,夜还是夜,像是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