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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过去了一年,1989年深秋,寒意仿佛比往年更急切地笼罩了青石镇。夜,来得格外早,当最后一抹余晖被黑暗吞噬,夜幕迅速降临,繁星如同细碎的钻石,散落在浩瀚的夜空。青石镇派出所的值班室里,昏黄的灯光依旧亮着,在这寒冷的夜里,透出一丝温暖。
董建国正坐在桌前,灯光下,他眉头微微皱起,神情极为专注地翻阅着一叠案件资料。那叠资料已经被翻得有些发皱,可见他翻阅的次数之多。他身上的警服,第二颗纽扣错位着,显然是在匆忙之中穿上的,这不经意的细节,透露出他工作的忙碌与紧迫。
桌上摊开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记着近期发生的盗窃案线索,那些字迹或深或浅,有的地方还因为反复书写而微微晕开,旁边用红笔圈出的重点,仿佛是一个个亟待解开的谜团。烟灰缸里的烟蒂已经堆成了小山,散发着淡淡的烟草味,旁边的搪瓷缸子早已没了热气,杯底残留的茶叶渣已经干涸,紧紧地贴在杯壁上,像是在诉说着主人忙碌得无暇顾及。
四岁的董佳乐在妈妈林秀兰的陪伴下,提着一个保温桶,一蹦一跳地走在去往派出所的路上。她穿着军绿色的棉袄,那棉袄有些宽大,袖口在她走路时蹭着街边的青砖墙,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寒风吹来,她的小脸被吹得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巷口的路灯忽明忽暗,仿佛在与黑暗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较量,把她小小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地面上摇曳不定。
怀里的保温桶随着她的步伐发出细微的碰撞声,那声音混着葱花鸡蛋饼的香气,在寒冷的夜里弥漫开来,显得格外温暖,仿佛能驱散这深秋的寒意。
“爸爸,爸爸!”小佳乐欢快地叫着,声音清脆悦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她的马尾辫在寒风中轻轻晃动,辫梢的蝴蝶结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小鸟,随着她的动作跳跃着。
粮油店的张阿姨听到声音,探出头来,手里还沾着做馒头的面粉,笑着问道:“乐乐又来给你爸送夜宵啦?你爸今晚又值班?”董佳乐用力地点点头,小脸上满是自豪的神情:“嗯!妈妈做了好吃的,我给爸爸送夜宵!”她说话时,嘴里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迅速消散。
值班室的灯泡在穿堂风里不安地摇晃着,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仿佛在诉说着夜晚的寂寥。董建国听到女儿那熟悉而欢快的声音,立刻抬起头,原本严肃的脸上瞬间露出了笑容,那笑容如同冬日里的暖阳,驱散了他脸上的疲惫。“宝贝女儿,你怎么来了?”他放下手中的笔,张开双臂迎接董佳乐。
董佳乐像只欢快的小鹿般跑到爸爸身边,高高举起手中的保温桶,奶声奶气地说:“爸爸,妈妈做了好吃的,我给你送夜宵来啦!”她的小手因为寒冷冻得通红,手指有些僵硬,但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对爸爸的爱与关怀。
董建国接过保温桶,轻轻打开,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里面是热气腾腾的馄饨和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香葱鸡蛋饼。馄饨的汤面上漂着翠绿的葱花和金黄的蛋皮,馄饨皮几乎透明,能隐隐看到里面鲜嫩的肉馅;鸡蛋饼被切成整齐的小块,表面煎得金黄酥脆,葱花镶嵌其中,香气扑鼻。
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哇,谢谢宝贝女儿,老婆,你们太贴心了。”说着,他忍不住在董佳乐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董佳乐的脸上立刻留下一个淡淡的唇印。
董佳乐坐在爸爸的腿上,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看着爸爸吃馄饨和煎饼。“爸爸,你什么时候回家呀?佳乐好想你。”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撒娇,小手紧紧抓着爸爸的警服,仿佛这样就能把爸爸留在身边。
董建国摸了摸董佳乐的头,那柔软的发丝在他粗糙的手掌下划过,他温柔地说:“爸爸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就回家。佳乐在家要听妈妈的话哦。”“嗯嗯,佳乐可是很听话的呢!”董佳乐重重点头回应着,小脸上满是认真的神情,那可爱的模样让董建国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小脸。
就在这时,董佳乐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棉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那纸包被她的小手捂得有些温热,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用星空糖纸折的星星,递到爸爸面前:“爸爸,妈妈说今天是你生日!这是偶钰哥哥帮我折的,给爸爸的生日礼物。”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那眼神仿佛在说,爸爸一定会喜欢这份礼物。
董建国愣住了,他摸了摸后颈,这才突然想起早上妻子林秀兰欲言又止的神情。他接过纸包,小心翼翼地展开糖纸,深蓝的底色上点缀着银粉,在灯光下泛着微光,仿佛夜空中闪烁的繁星。他笑着把星星别在警服口袋上,温柔地说:“谢谢宝贝女儿,爸爸很喜欢。”那星星在警服上微微晃动,仿佛也在为这份父女间的深情而闪耀。
值班室的老式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指针指向九点,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窗外的梧桐叶在秋风中簌簌飘落,如同一只只金色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仿佛在为这温馨的时刻轻声伴奏。董佳乐踮起脚尖,小手轻轻抚摸着爸爸警服上的星星,脸上满是满足的笑容,那笑容如同绽放的花朵般灿烂。
就在这时,户籍警老李端着搪瓷缸子走了进来,他下巴上的胡茬泛着青,显然是忙碌了一天还没来得及刮。他笑着说:“老董,又让闺女当外卖员啊?嫂子的手艺真是绝了,这葱花味飘得我肠子都打结了。”他说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鸡蛋饼,那眼神里满是渴望。
董建国笑骂着递过鸡蛋饼:“想吃就直说!”老李接过鸡蛋饼,咬了一口,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突然,他正色道:“城西纺织厂的案子有眉目了。刚刚接到线报,那伙人今晚可能会在城西仓库出现。”
董建国的脸色立刻严肃起来,他放下手中的筷子,迅速站起身,动作干净利落。他从衣架上扯下外套,那外套因为他的动作而微微晃动,随后他抓起桌上的配枪,弹匣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值班室里格外刺耳,仿佛在宣告一场战斗即将来临。
他转头对董佳乐说:“乖乖回家,爸爸抓完坏人就回来。”他说完,摸了摸女儿的头,那手掌带着丝丝温暖,却又透着坚定。然后,他转身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夜色中,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董佳乐趴在值班室窗口,眼睛紧紧盯着父亲消失的方向,小手紧紧攥着糖纸星星,眼睛里满是担忧。那星星在她的手中微微颤抖,仿佛也感受到了她内心的不安。老李叹口气,把剩下的鸡蛋饼递给她:“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董佳乐摇摇头,手指紧紧攥着糖纸星星,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执着与担忧。
林秀兰走过来,摸摸董佳乐的头,无奈地说:“乐乐,我们先回家吧!”董佳乐垂头丧气地点点头,小手依旧紧紧攥着星星,跟着妈妈走出了派出所。一路上,她时不时回头看向派出所的方向,希望能看到爸爸的身影再次出现。
回到家后,林秀兰和董佳乐刚进小院,就看见祁明远和杜月梅还在葡萄架下坐着。月光洒在他们身上,给他们的身影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银纱。杜月梅看到她们情绪不高,关切地站起身,走上前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林秀兰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担忧:“没什么,只是老董又出任务了。每次他出任务,我都担心得睡不着觉。唉!”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
杜月梅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别想太多了!老董那么厉害,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她轻轻拍了拍林秀兰的肩膀,试图给她一些力量和安慰。
祁明远也附和道:“是啊,天晚了,回屋洗洗睡吧!说不定明天一早老董就回来了呢!”他说着,站起身,催促着大家回屋休息。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仿佛在为大家驱散心中的担忧。
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过葡萄架的缝隙,洒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如同金色的鳞片,散落在小院里。林秀兰和杜月梅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做早餐,厨房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炉灶上,锅里的粥“咕噜咕噜”地翻滚着,冒出的热气带着大米的香甜;平底锅里,鸡蛋在热油中滋滋作响,逐渐变成金黄色,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不一会儿,早餐做好了,摆在小院葡萄架下的桌子上。桌上有热气腾腾的白粥、金黄的煎蛋、酥脆的油条,还有几碟爽口的小菜,看上去格外丰盛。
大家正准备坐下来吃早餐时,小院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只见董建国穿着警服走进来,他的脚步有些沉重,腰间的五四式手枪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枪身反射出的光线在地面上晃动。
“爸爸!”董佳乐惊喜地叫了一声,像只欢快的小鸟般扑过去。然而,她却被父亲身上浓重的消毒水味呛得直打喷嚏。她的小手紧紧抓着爸爸的衣角,眼睛里满是欣喜,尽管被味道呛到,却依旧不愿松开手。
“又去医院了?”林秀兰皱着眉头接过丈夫的警帽,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和心疼。她看着董建国疲惫的面容,心中满是担忧。
董建国摘下白手套,露出虎口处缠着的纱布,纱布上隐隐透出一点血迹。他笑着说:“昨天晚上去城西仓库处理一起斗殴事件,有个小年轻咬了我一口。”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祁偶钰凑过去看,小脸上满是关切:“董叔叔,疼吗?”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对董建国的关心和担忧。
董建国摸摸他的头,语气轻松:“人民警察的勋章,怎么会疼?”他的笑容里带着坚毅和自豪,仿佛这点伤痛是他作为警察的荣耀。
林秀兰心疼地说道:“快来坐下吃早饭,忙了一晚上,肚子一定饿了!”她拉着董建国坐下,把一碗热腾腾的粥推到他面前,眼神中满是关爱。
小院里,六个人围坐在桌子旁,一边聊着天,一边吃着早餐。阳光透过葡萄架洒在桌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仿佛在为这温馨的时刻点缀上一层梦幻的色彩。大家的笑声和交谈声在小院里回荡,仿佛昨夜的担忧已经被清晨的阳光驱散。
然而,就在这时,董建国腰间的 BP机突然发出刺耳的鸣叫。那声音打破了小院的宁静,仿佛是命运的警钟。他放下筷子,警服第二颗纽扣还沾着饼屑,脸色瞬间变得严肃:“有任务。”
林秀兰欲言又止,最后默默帮他整理衣领,眼睛里满是担忧。她的手在董建国的衣领上轻轻摩挲,仿佛想通过这个动作传达自己的关心和牵挂。祁明远拍拍他的肩膀,语气坚定:“注意安全。”
董建国点点头,转身快步走出了小院。他的身影在阳光中逐渐远去,此时的他们都没有想到,未来的日子,将会发生许多意想不到的变故,打破这份宁静与美好,而他们的生活,也将因此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