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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的锦缎床幔在夜风中轻轻飘动。三丫——现在该称她黎清瑶了——蜷缩在绣满牡丹的锦被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挂在床头的银铃 如今成了她与过去唯一的联系。
"；叮铃..."；
银铃在寂静的夜里发出细微声响。清瑶猛地将脸埋进枕头，肩膀微微颤抖。月光透过窗纱，照在她散落的发丝上，也照见了枕巾上渐渐晕开的水痕。
"；三丫？"；
轻柔的呼唤让清瑶浑身一僵。她慌忙擦脸转身，看到二丫披着外衣站在床前，手里端着一盏温热的药茶。
"；二、二姐..."；清瑶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这么晚还没睡？"；
二丫没说话，只是放下药茶，坐到床边轻轻掀开锦被一角。清瑶慌忙藏起的手帕上，泪痕斑驳。
"；想家了？"；二丫的声音温柔得像青云秘境夏夜的风。
这一问像是打开了某个闸门。清瑶突然扑进二丫怀里，泪水浸透了对方的衣襟："；我想阿姐...想安儿他们...想药圃里的雪见草...二姐，我好怕..."；
二丫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小时候哄她入睡时那样："；怕什么？你现在是公主了，有亲哥哥，有我们，还有白大哥那么好的未婚夫..."；
"；就是怕这个！"；清瑶抬起头，淡青色的眼眸里盛满惶恐，"；我怕我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那个采药煮茶的三丫..."；
她颤抖的手指指向华丽的寝殿："；这些...这些都不是我。我连走路都要学规矩，说话要掐着嗓子，见到陛下要行那个复杂的礼..."；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我今天...今天连银翘和连翘都分错了..."；
二丫心头一酸。她想起在万山岭在青云秘境，那时的三丫笑容多么灿烂。可自从册封公主后，那个活泼灵动的小妹就像被套进了一个华美的壳子里，一天天黯淡下去。
"；傻丫头。"；二丫捧起清瑶泪湿的脸，"；记得你第一次区分出川贝和浙贝时说的话吗？"；
清瑶茫然摇头。
"；你说——"；二丫模仿着她当年的语气，"；'；二姐！我终于明白了！不管长在川滇还是江淮，贝母就是贝母，治咳嗽的功效不会变！'；"；
清瑶怔住了。月光下，二丫的眼神温柔而坚定："；你就是你，不管是万山岭的三丫，还是大商的长乐公主，骨子里都是那个能一眼辨出药材的小神医。"；
窗外传来打更声。二丫替清瑶擦干眼泪，递上那杯药茶："；尝尝，我按你教我的方子煮的。"；
清瑶小啜一口，熟悉的甘苦味道在舌尖蔓延——正是她最拿手的安神茶！她惊讶地看向二丫。
"；无邪从药房拿的药材。"；二丫狡黠地眨眨眼，"；虽然雪见草用的是库存的干品，但川贝是你最喜欢的松潘产，阿姐特意给你带的..."；
清瑶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但这次带着笑意。她捧着茶碗，像捧着最珍贵的宝物："；阿姐她们...还好吗？"；
"；好着呢！就是惦记你。"；二丫索性脱了鞋钻进被窝，像从前在家一样搂着三丫说话，"；安儿把你留下的医书都翻烂了，宁儿把你种的那一片紫灵芝给嚯嚯了，岳儿天天哇哇叫..."；
清三丫破涕为笑，却又突然低落下来："；我也，好想他们呀，可我还能回去吗？我现在是公主..."；
"；怎么不能？"；二丫捏了捏她的鼻子，"；你想想，白大哥的封地就在万山岭！等你们成亲定是要去封地的，我们还在一处。"；
清瑶猛地坐直身子，药茶洒了满手都不自知："；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二丫掏出手帕给她擦手，"；傻丫头别担心了，这些日不大适应罢了，可是人总归是要长大的，有些事即便不喜欢，我们也得咬牙坚持下来。”
“唔，二姐姐，我觉得你也变了，变得更加聪慧了！”
“讨打，你的意思是我从前笨呗？”
“哎呀，不是，不是啦，虽然，你确实是挺笨的……”
“好呀，你个小丫头，看我不打你……”
“哈哈哈哈，二姐姐，我错了，错了……饶了我这一回，哈哈哈……”
屋里欢声笑语，总算是冲淡了这几日的愁云惨雾。
第二日，三丫便打起了精神，一早醒来她突然想起什么，光着脚跳下床，从妆奁底层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几粒干瘪的种子。
“三丫 你做什么呢？起的这般早？”二丫被她吵醒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叫她睁开眼坐了起来。
"；雪见草的种子..."；三丫轻声说，"；我离开时偷偷带的，一直没机会种..."；
二丫揉了揉眼睛。她下床握住三丫的手："；等一会儿我陪你一起种，好不好？"；
“嗯，谢谢二姐，等这花开的时候，也许我就能回家了。三丫重重点头，脸上满是欣喜。二丫心疼的抱着她无声安慰着。
姐妹俩重新躺回床上，清瑶枕着二丫的肩膀，突然小声问："；二姐...如果...如果我没有那个胎记，如果我不是黎家的女儿..."；
"；那我也会是你二姐。"；二丫斩钉截铁地说，"；无邪是你大哥，白萧是你未婚夫，安儿宁儿岳儿永远是你的小尾巴。"；她轻轻拍着清瑶的背，"；身份会变，但情分不变。"；
清瑶紧紧抱住二丫，像溺水的人抱住浮木。夜风拂过窗棂，银铃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远在万山岭的亲人们也在回应这份思念。
这以后三丫的心情慢慢好了起来，她还是最爱看她的宝贝医书，二丫看着晨光中的少女公主未施粉黛，长发随意挽起，正专注地整理着一摞医书，心中渐渐欣慰起来。
听到脚步声，她回头一笑——那个灵动活泼的三丫仿佛又回来了。
"；二姐，我想把阿祖留下的医书通通看一遍然后整理一下。"；清瑶的声音清亮悦耳。
“好，这是我们三丫最擅长的，你一定能做的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