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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清远坐在观礼席的最前方，背脊挺得笔直，双手负在身后。他今日特意换上了最正式的靛青色锦袍，腰间系着父亲留下的玉佩，连鬓角的发丝都梳得一丝不苟。
当三丫身着礼服缓步走来时，他的指尖不自觉地收紧了。阳光穿过药谷的紫霞兰树，在那新制的礼服上洒下细碎的光斑。金线绣制的凤凰随着她的步伐微微颤动，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高飞。
"真像母亲..."他在心底轻叹。
柳如烟和柳如云两个坐在一旁，秦陌川悄悄握着自家娘子的手，见她红了眼眶心中很是心疼。
无邪一脸紧张的给二丫擦着眼泪，已经显怀的二丫情绪容易激动，看着小妹心中又开心又酸涩，眼泪断了线一般落下。“好了娘子，没事的啊，三丫长大了这是好事啊！”
柳如烟和秦陌川几人看着无邪这般深情的哄着二丫心中又好笑又欣慰。
这时，司仪浑厚的声音在庭院中回荡："黎氏清瑶，年已及笄，今日加笄成人，当明礼知义..."
黎清远的视线有些模糊。他仿佛看一个总爱拽着他衣角的小丫头，采药时被虫子吓哭，非要他背着才肯回家。如今她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发间的金凤簪映着朝阳，耀眼得让他不得不微微眯起眼。
"请家主为笄者祝词。"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三丫跪坐在锦垫上，低垂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黎清远注意到她的手指在袖中微微发抖，就像小时候第一次给病人把脉时那样。
"吾妹清瑶..."他的声音比想象中更沙哑，不得不停顿片刻，"今日你及笄成人，为兄愿你..."
话到嘴边，那些准备好的文雅祝词突然都说不出口了。他想起南疆瘴气林中险些丧命时，最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赶不上这场及笄礼。
"愿你永远平安喜乐。"最终他只说出这最简单的一句，却字字千金。
加簪时，他的手稳如磐石。金簪穿过鸦羽般的发丝，心中骄傲不已。
"礼成——"
白萧看着那个小丫头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样，心中感慨不已，记得初遇她还是在上山的初雪中他和玄影正在找找将军墓的守墓人，没想到她竟然是秦大哥的小姨妹。
欢呼声中，三丫抬眸望来，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光，却笑得比药谷最灿烂的紫霞兰还要明媚。黎清远伸手扶她起身，掌心触到她指尖的薄茧——那是常年研磨药材留下的痕迹。
钦差大人宣读圣旨时，黎清远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当"长乐公主"的印玺落入三丫手中，他看见妹妹的肩背不自觉地绷紧了，但很快就稳稳定住，行礼拜谢的姿势端庄得无可挑剔。
"哥哥..."礼成后，三丫悄悄凑到他身边，华服上的熏香混着她身上惯有的药草气息，"我做得可还像样？"
黎清远抬手替她正了正有些歪的簪子，指尖拂过她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比哥哥强多了。"他顿了顿，"母亲若在，定会为你骄傲。"
三丫的眼圈又红了，但很快被跑来道贺的安儿打断。小丫头围着三丫的礼服转圈，嚷嚷着将来自己及笄也要这么漂亮的裙子。
宴席上，黎清远破例多饮了几杯紫霞兰酒。他看着三丫被女眷们簇拥着说笑，看着白萧那小子红着脸给她夹菜，看着柳如烟像母亲当年那样细心地为三丫整理衣襟。
月光爬上檐角时，醉醺醺的白萧被秦陌川拎去醒酒，孩子们也被嬷嬷带下去安歇。黎清远独自走到后院，发现三丫正坐在紫霞兰树下，已经换下了繁复的礼服，只穿着素白的里衣，月光下像个偷溜下凡的仙子。
"怎么不去休息？"他在她身边坐下。
三丫将脑袋靠在他肩上，发间只余那支母亲的碧玉簪："怕一觉醒来，发现今日都是梦。"
黎清远轻笑，解下外袍披在她肩上："傻丫头，明日醒来，你还是我的小妹。"他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宴客厅，"只不过多了个长乐公主的名头，多了个..."
"多了个未婚夫。"三丫接话，自己先笑出声来。
夜风拂过，满树紫霞兰纷纷扬扬落下。黎清远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月夜，他抱着发高热的小妹在药圃里找退烧的夜交藤。那时她轻得像片羽毛，如今却已经能肩负起一个公主的担当了。
"哥哥，谢谢你赶回来。"三丫轻声说。
黎清远揉了揉她的发顶，就像小时候常做的那样："答应过你的事，哥哥何时食言过？"
月光将兄妹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静静投在落满花瓣的青石板上。前院隐约传来收拾宴席的声响，更显得这方寸之地安宁祥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