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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下了一整夜。
林夕坐在沙发上，面前的向日葵在昏黄的台灯下投下长长的影子。雨点敲打着窗户，像极了顾川离开那天的雨声。她记得那天自己也是这样枯坐着，听着雨声，等着永远不会响起的电话。
天亮了，雨势渐小。林夕站起身，换上一身素净的衣服。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下有明显的青黑。她轻轻摸了摸无名指上的银戒，深吸一口气。
该结束了。
顾川的家在城西的老街区，一栋带院子的两层小楼。林夕站在街对面，看着院子里郁郁葱葱的花草。顾川说过，母亲最爱种花，父亲则喜欢在院子里喝茶看报。
她穿过街道，站在院门前。门牌上写着“顾宅”，字迹已经有些模糊。院子里，一株老槐树伸展着枝干，树下摆着一张石桌。顾川说过，他小时候总在这张桌子上写作业，母亲就在旁边修剪花草。
“那时候总觉得妈妈很烦，”顾川笑着说，“现在想想，那是最幸福的时光。”
林夕的手按在院门上，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颤抖。她轻轻推开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响。
院子里的一切都和顾川描述的一模一样。东边的花架上爬满了蔷薇，西边的角落里种着一排向日葵。顾川说过，那是他上初中时和母亲一起种的。
“我妈说向日葵最坚强，”顾川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就像你一样。”
林夕走到花架下，伸手触碰蔷薇的花瓣。雨后的花瓣上还带着水珠，像极了顾川离开那天她脸上的泪。
“林医生，”顾川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却依然带着笑，”等我伤好了，带你去我家看看。我妈种的花可漂亮了。”
她记得自己当时点点头，说好。
可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林夕走到石桌前，手指轻轻抚过桌面。桌面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字迹：“顾川到此一游”。那是他七岁时刻的，为此挨了父亲一顿打。
“我爸可凶了，”顾川笑着说，“但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他说男子汉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泪水模糊了视线。林夕蹲下身，看着那些稚嫩的字迹。她仿佛看见小小的顾川坐在这里写作业，少年顾川在这里和父亲下棋，青年顾川在这里和战友喝酒......
“林夕。”熟悉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颤。她转过身，看见陆远站在院门口。他的衣服被雨水打湿，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
“你怎么......”
“我听说你请假了，”陆远的声音有些沙哑，“猜到你可能会来这里。”
林夕站起身，擦了擦眼泪：“你来干什么？”
“我......”陆远上前一步，“我想告诉你，我没有结婚。那天是骗你的，我只是......”
“我知道你说过。”林夕打断他，“但真的不重要了。”
她转身看向院子里的花草：“你看，这些都是顾川生活过的痕迹。他在这里长大，在这里学会坚强，在这里......”她的声音哽咽了，“在这里离开。”
陆远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很想上前抱住她。但他知道，现在的林夕不需要安慰，她需要的是直面伤痛的勇气。
“我一直在逃避，”林夕轻声说，“逃避他的离开，逃避他的家人，逃避现实。但现在，我不能再逃了。”
她转过身，脸上带着泪，却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谢谢你，陆远。谢谢你让我明白，有些伤痛，必须亲自面对。”
陆远站在原地，看着林夕走向顾家的房门。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那个活在回忆里的林夕。
雨停了，阳光穿过云层洒在院子里。向日葵抬起头，向着太阳绽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