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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宸的胸膛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神瞳不受控制地收缩。他看见“母亲“的指尖已经没入心脏半寸，却诡异地没有一滴鲜血流出——那些本该喷涌的血液，正被某种力量强行转化为金色符文，顺着她的手臂向上蔓延。
“你......不是母亲。“万宸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母亲“歪着头，嘴角裂到耳根：“我当然不是，我是你血脉中的记忆啊，孩子。“她的声音忽远忽近，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玄龟用脊椎堵住裂缝时，把一部分记忆封在了血脉里。现在，是时候让你看看真相了。“
万宸的神瞳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
视野被强行拉入一个陌生的场景：九只玄龟在星空中游弋，它们的龟甲上刻满繁复的星图。突然，一道紫黑色的裂缝撕开天幕，无数触须般的黑影涌出。八只玄龟瞬间被撕碎，唯有最苍老的那只咬住一只触须，用脊椎堵住了裂缝。
“看见了吗？““母亲“的声音在耳边低语，“玄龟不是自愿牺牲的，它是被逼的。那些所谓的先祖，用禁术将它困在裂缝前，强迫它用生命封印天魔。“
万宸的识海掀起滔天巨浪。他看见玄龟被锁链贯穿四肢，龟甲上刻满血色符文。每当它试图挣脱，那些符文就会燃起青焰，灼烧它的神魂。
“现在，轮到你了。““母亲“的手指又深入半分，“你的血脉里流淌着玄龟的力量，也背负着它的诅咒。当铜钉被腐尸吃光，裂缝就会重新打开。而你，将成为下一个祭品。“
祠堂外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古树轰然倒塌。万宸的神瞳穿透墙壁，看见无数腐尸从地底爬出，它们的目标正是祠堂中的青铜钉。
“选择吧，孩子。““母亲“的声音带着蛊惑，“是像玄龟一样被牺牲，还是......“
万宸突然笑了。
他抬起沾满金血的手，轻轻按在“母亲“额头：“我选择，打破这个轮回。“
神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金色符文从万宸体内涌出，化作锁链缠绕在“母亲“身上。她的身体开始崩解，露出里面蠕动的黑雾。
“你......怎么可能......“
“因为我看穿了你的把戏。“万宸冷冷道，“你根本不是玄龟的记忆，你是天魔的残魂，一直寄生在我的血脉里。“
黑雾发出刺耳的尖啸，试图挣脱符文锁链。但万宸已经掐出观星诀，七道星光从天而降，将黑雾彻底净化。
祠堂外，腐尸的嘶吼声突然停止。万宸的神瞳穿透黑暗，看见那些腐尸正在化作灰烬。而在它们消失的地方，一枚枚青铜钉浮空而起，朝着祠堂飞来。
铜钉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向万宸射来，万宸不由得瞳孔一缩。
当第一枚铜钉没入万宸眉心时，他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事，还听见了玄龟的低语：“谢谢你，孩子。现在，是时候结束这个轮回了。“
万宸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力量。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当天狼星吞月之时，他将直面那道撕裂天地的裂缝，完成玄龟未竟的使命。
但这一次，他将以自由之身，书写属于自己的命运。
最后一缕夕照漫过古树残桩时，万宸在树根处放下青布包裹。隔着三丈薄雾，他看见母亲佝偻着背往陶罐里塞艾草，罐底压着昨夜他悄悄放回的青铜碎片——那碎片边缘新裹了层粗麻布，针脚歪斜的缝线里浸着褐色的止血草药汁。
“娘。“
枯叶在足底碎裂的声响惊动了老妇人。她转身时，万宸的神瞳清晰看见三根白发从她鬓角脱落，在风里碎成星屑般的微光——那是他昨夜用观星诀布下的护体咒在消逝。
“灶上煨着虎骨汤。“母亲用皴裂的手掌在围裙上蹭了蹭，指节处的冻疮泛着青紫，“不是说要去县里卖山货？怎么...“
话音戛然而止。她浑浊的瞳孔突然收缩，视线落在儿子腰间——那里悬着丈夫临终前用过的猎刀，刀鞘缠着浸透兽血的布条。布条末端露出半枚青铜钉，钉身上天魔文字的纹路正渗出暗金光泽。
山风卷起满地碎符。万宸看见母亲影子突然扭曲成蛇形，又在她揉眼的瞬间恢复如常。那些被青铜钉气息吸引的秽物，已经开始在阴影里滋长。
“县里赵掌柜说新开了药市。“万宸向前半步，靴底碾碎正在聚拢的阴影虫豸，“我想着把后山采的龙胆草...“
“柜底第三格。“母亲突然打断他，转身掀开藤编的米缸盖，“你爹留下的火绒匣，带着防山魈。“她佝偻的脊背挡住月光，万宸却用神瞳看见她颤抖的手指正从米堆里摸出个物件——那是半块龟甲，边缘用红绳系着三十六颗青铜钉磨成的铃铛。
铃铛无声。
当母亲转身时，万宸的瞳孔剧烈收缩。她掌心躺着的不止火绒匣，还有枚暗青色的鳞片——玄龟逆鳞，本该钉在地脉深处的封印之物。
“当年你爹捡到你时...“老妇人用鳞片边缘割开指尖，血珠滴在铃铛上，“襁褓里就裹着这凶物。“
青铜铃突然齐鸣，声波震碎屋檐下垂死的阴影。万宸的神瞳看见母亲周身浮起龟甲虚影，那些藏在她皱纹里的星图符咒次第亮起——这个养育他十七载的村妇，竟早将封印刻入骨髓。
“要走，就带着它走。“母亲将鳞片按进他掌心，创口处的金血与凡血交融，在鳞片上蚀刻出全新的星轨，“等铃铛响够三十六声...“
山外突然传来闷雷，盖住了后半句话。万宸感觉掌心鳞片变得滚烫，神瞳自动映出千里外的场景：燃烧的城池上空，九道青铜锁链正在崩断，每断一根，母亲鬓角就多一缕银丝。
“孩儿定在铃碎前归来。“他重重叩首，额头触地时，二十八宿的星光悄然缠上母亲脚踝。
老妇人望着青年消失在山雾中的背影，弯腰拾起他留下的青布包。包裹里整齐码着三十六张护身符，每张都画着用金血描绘的龟甲纹——最后一枚符纸面，沾着未干的泪痕化开的字迹：
“孩儿，累了就回家吧娘永远等着你。“
万宸感到嘴角有些苦涩，不知何时，眼泪已经流到了嘴角。
山崖边老妇人看着村头，似乎能看见她的宸儿，眼里也噙着泪水。
“孩儿他爹啊，儿子还是走上了这条路，这条白骨重重的路，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了！”
